第二十五章
玉衡对着柴夫子施礼，走到桌前，拿起一旁的笔，沾墨。在礼字张落笔，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天字班，玉衡。
笔放回原处，对着柴夫子再一礼，柴夫子笑着颔首。
待玉衡离去，柴夫子笑呵呵道：“若礼为第一场，我书院该能拔得头筹。”
众学子一听，方才的颓丧之气散了不少。
“怕什么，我来。”
“就是，每日拉弓，不能白练这么多年。”
“夫子说我的字还可以，我报书。”
柴夫子欣慰的看着一众学子，道：“好，好，一个一个来。”
不远处的亭子下，宋星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边的场景，曹勉道：“表哥咱们要不要也报一个？”
宋星沉瞥了他一眼，直白道：“咱们啊，得有点自知之明。”
“表哥怎么这么说，我好歹出身武将世家，自小也是苦练骑射的。”
宋星沉手中折扇一打，看着那一众学子，道：“我朝最大的书院是奉诏书院，可百年来出得人物最多的便是南华书院和青山书院，这两座书院便占了文人的半壁江山。”
宋星沉又指了指远处的学子，道：“即使是荒字班的学子，也不是一般书院能比的。”
“你连奉诏书院都是凭着身份进去的，如何能赢他们？”
一旁的曹勉垮了脸。
郁离却突然愣住，凝神看着远处盘腿坐在亭子下的一人，那人袖口紧扎，发带长飘，左手拿着一个杯子。右手执笛子一下一下敲在木板上。郁离只觉得那声响是敲在自己心上。腿脚控制不住的往那移。
宋星沉两人说话时不曾在意郁离，等找人时却发现郁离已在一人身前站立，曹勉欲上前叫人，宋星沉想起还未寻回来的那两名死士，伸手一挡，道：“咱们先回吧。”
宋玄坐在亭子下的台阶上，背后靠着柱子，正看着远处还在跑圈的李渔二人，视线却被挡住了，宋玄抬眸。
郁离拱手，笑道：“还从未说过，在下郁离，字绪之。”眼睛却紧盯着宋玄。
宋玄一如往常，道：“是你啊。”又道：“你挡着我了。”
郁离见他面色如此平静，心中一阵失落，可又不愿放弃，索性坐在了一旁。
“不知元徽公子可有妹妹？”
郁离清楚的记得，那时的他是带着一个妹妹的。
宋玄嘴角微弯，道：“我师父只捡了我一个。”
郁离又仔细打量着身边的人，好似在找其他人的影子。宋玄微偏身子看过去。
郁离眉眼生的英气，鼻子高挺，脸部轮廓明显，宋玄心道，长得很好看嘛。
郁离问道：“那你可去过淮南？”
宋玄反问：“你在找人？”
郁离一怔，随口道：“是啊，找了许多年了。”
宋玄难得道：“找他做什么？”
郁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啊，自己为何要找他？连他的全名都不知晓，又该从何找起？
宋玄侧身放下手中的杯子，拿了一个新的，倒了杯水，郁离正要伸手去接，只见那杯子划过自己的视线，李渔满头是汉，内衫尽湿，气喘吁吁，脚步虚浮的走到宋玄面前，身后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玉陶。
李渔接过杯子，顺手递给了身后快直不起腰的玉陶。宋玄又将一侧的杯子续满，递入李渔手中。
玉陶见郁离在一旁坐着，微一拱手，算是行礼了。郁离起身拱手，未言一语离去，走了数十步，转身看过去，那人面上微带笑意正和身边的少年郎说话。
玉陶还在喘着气：“再给我…来一杯。”宋玄接过杯子，却不再倒水。
“抿两口就行了，一会再喝，现在喝太多水对身体不好。”宋玄道。
玉陶往后一躺，断断续续地嚎叫：“好想喝…酸梅汤…裴家…姑娘做的…最好喝，只可惜…裴姑娘不在。”
宋玄看了一眼李渔的胳膊，李渔调了呼吸，轻声道：“没事，这其实也没跑多久，比起小时候元先生盯着的时候好多了。”
闻言，宋玄忍不住笑了笑，李渔自小就是个别扭的性子，每次非要跑元宅校场请师父指点，每次被师父指点的眼泪汪汪，却乐此不疲。
虽然宋玄在笑，李渔还是知道她心情不佳，
“南薰先生不许你此次参加比试是么？”
“嗯”
“什么？南薰先生不许你参加？”玉陶猛的起身，气也喘匀了惊讶道。
李渔眼神示意玉陶，玉陶便不再问，又躺回了远处，一脸遗憾道：“那咱们玄字班不能出个拔尖的了。”
“不是还有你们吗？”宋玄道。
“李渔箭术好，我也就一手字能看。不过，青山书院的赵沛之可是年少成名啊，几年前偶然见过他的字，那时众人就已经交口称赞了。”
玉陶躺那力数青山书院的众位佼佼者，别的学子可能不甚清楚，可他大哥往日在家中可没少说。
玉衡在远处看着三人也未曾上前去打扰，身后的找来的沐溪道：“这郁世子怎么老往元徽公子跟前凑？”
想起方才郁离的神态，玉衡道：“让人盯着他，别露了行迹。”
“还有，吩咐厨房，日后做的点心不要那么甜，徽儿现在不喜甜食了。”
沐溪笑道：“元徽公子长大了”
不知道李渔又说了什么，宋玄神色温柔，闭上眼睛往后一靠微仰着好似在晒太阳。一旁的李渔也往后一躺。
原想去安慰徽儿几句，可看到这幅场景，玉衡停住了脚步，转身带着沐溪离去。
三三两两的学子开始往回走，瞥见远处的那三人，驻足观望。
柴夫子在远远瞧见，哈哈一笑，道：“正是少年时啊”
恣意慵懒的模样让人好生羡艳，一天字班学子对身边人道：“你看场景可能入画？”
身边人回道：“却是一幅绝佳的休憩图。”
有人驻足观赏，有人急着去挥墨。
不料一人嗤笑道：“什么绝佳？这是书院，大喇喇躺在地上成何体统？”
有人附和：“就是，有失体统！”
“顾公子何必这么说？难不成顾公子知晓何为风雅二字？”先前那天字班学子说道。
他身旁的人道：“好生刺耳”
“你们~”顾协脸憋的通红，又认得他们是天字班，不敢得罪。
一旁的顾准见旁人说自己大哥，没忍住，怒道：“你敢讽刺我们？哎，你别走你…”
众人绕着顾家几人走。
顾家兄弟被众人晾在原地，气得脸色铁青。
一旁一直未支声的顾卫道：“家中长辈已经叮嘱过，凡是与元徽公子沾边的让我们都离远些，上次的一顿板子这么快就忘了？”
瞥了一眼两人不甘的眼神，又道：“我顾家是武将，能进南华书院都是凭着长辈与曾夫子的交情，否则，你们这样的，给书院的学子当书童都不配。”
“顾卫你个白眼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还姓不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