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天，就连狂吹的风都发出了怒号，本不是不该出船的时候湖面上还是停留了几艘小船。
每只船上都有两女一男的孩童，他们的手被麻绳捆在背后，手与绳子的交接处还带了些血。
这是他们挣扎的痕迹。
但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捆上了麻绳，那些没有捆着的孩子腰杆笔直，一脸无畏的看着船下涌动的水，眼神十分坚定。
迷雾漫漫，温柔的包裹着这里的万物，船上的人们好似看见有两人漂浮着水面而来，再仔细睁眼看时却没有看到任何行迹。
“时间到了！开始献祭！”一人在船头大喊着，那些孩童都站在了船边，有被推搡的，有自主笔直站着的，那些孩子想喊，可嘴里的白布塞住了所有声音。
而在这湖的岸边有个人站在最前面，他努力的竖耳倾听。当微弱的声音传到耳里时他十分激动面向众人大喊着：“时间到了，开始跪拜！”
那些人听到这话立即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祈祷着什么。他们衣服上到处都是不同花色的补丁，也没有鞋子，就这么赤裸着脚踩在冰凉的泥地中。
三两个眼神坚定的孩子跳入水中，脚上的石头使他们快速下坠，各船的男子们见其余孩童不跳就挨个揣着他们下去。
粉衣少年见到身边的人一个个踹下水，转身跪下祈求着，这一转身刚好躲开了男子那一脚。
“求求你们，我不想死，求求你们了，我爹可以给你们很多银子。”
少年看着已过束发两年，面若桃花，看起来柔柔弱弱。
可这求饶怎能有用，他被人一脚踹入河中，众人正高兴之时只感觉两道白光从面前闪过，他们揉了揉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回岸！”一人高呼着。
冰冷的湖下，上面的人声逐渐模糊，粉衣少年绝望的看着周围慢慢变得黑暗，而自己迅速下落着，他吐了胸口最后一口气，那团气在水中快速上浮着，距离与他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沉重的双眼紧闭前，他好像看到一位白衣神仙快速靠近他。
是…神仙来接我了么…
“呕！”粉衣少年吐出一滩水，视线逐渐模糊，好像还有火，燃烧的火。
“怎么样了？”抱着他的白衣男子问，粉衣少年寻声望去。
蓝色的眼眸…
“妖怪…妖怪啊！”少年疯狂退后，一股温热从他胯下流出。
他失禁了。
篝火旁横七竖八躺着一些人，少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些人是刚刚跟他一起跳入湖中的那些孩子，少年更恐慌了，他早就听闻河神吃人，没想到如今真要遭遇这一切！
“什么妖怪啊还吃人，又是哪里传出妖魔邪神的可笑说法。”身后传来极为温柔的声音，少年闻声望去看到来者面色就好了许多。
而自己所认为的妖怪看到来者后下一刻就出现在那人面前。
洛尘抓着借安的手，探脉：“怎么样了，安儿可哪里有不适？”'
借安用另一只手在洛尘脑袋上敲了一下：“还有人看着呢。”
脉象平稳，白衣男子眉头一松，呼出一口气。
见到如此温馨一幕，少年趁此机会逃跑，也不知哪里的力气，他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拔腿就跑。
“哎，暖身汤都没喝呢！”借安对着那跑远的人影走了几步。
洛尘将借安抱在怀中，让人儿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朝着篝火走去：“等他跑吧，看那浑身有劲样子肯定没什么大碍了。”
借安被洛尘小心的放在一块石头上后转身去拿竹筒盛汤。
清汤下肚，身上瞬间暖和了许多，与其说汤，更像是加了树叶的略有灼热的水罢了。
见面前的人只喝了半筒，那蓝色的眼眸越发着急了：“安儿，再不好喝也要喝一些，那么冰冷的水要是一会起了温热风寒什么的就要得吃药了。”
借安笑着将半竹双手放在洛尘面前：“借安觉得这第一筒应该与那一同入水的人各饮一半。”
正推搡着，一个孩子立直身大声哭着，借安见孩子大哭起身朝着孩子跑去。
洛尘将竹筒里的水一饮而下。
这水十分苦涩…
怪不得要推脱，原来如此难以下咽。
“怎么了？”借安抱紧了那大哭孩子拍了拍她的背，可那孩子一哭，其他的孩子也陆续醒来四处张望着，有一个女孩子站起来朝着湖边目光呆滞的走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了我们！”那女孩对着洛尘怒吼。
随着怒吼声中，那些孩子注意到了洛尘，一听是那人救了他们，连跑过去围着洛尘道谢。只有两三个孩子瞪着洛尘，满眼恨意。
“河神大人需要我们，你为什么要救？”
“河神要是大怒，又要像往常一样闹得鸡犬不宁了！”
那几个孩子吵吵着，借安觉得十分聒噪于是走到他们面前说：“你们看到那河神了吗，没看到死了能有什么用，还指望他能给你们几个找个风水宝地立个上好的墓还是会给你们立一个好牌坊？”
而且，听他们这么说应该是不止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但是在那河中没有看到任何一具其他孩子的尸体。
那些尸体或者孩子应该是有人偷偷运走了才对！
那几个原本英勇豪气的孩子顿时语塞，竟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找理由反驳。
“我娘给算命的看过，说我注定河神之妻，能为大梁村除灾。”那女孩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借安。
借安叹了口气，给女孩让了道：“既然你要去找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去吧，没人能拦住你心中的鸿鹄之志。”
女孩听不懂这人讲的文邹邹的东西，但她却莫名觉得心中原有的坚定荡然无存。
毕竟真的谁也没见过那东西。
洛尘拧眉问那女孩：“那个算命的可是给你们每个人算了一次命？”
孩子们相互看了一眼对着洛尘点头。
“对，没有错，而且每次说的都不一样。”
“他说我是大司命。”
“他，他说我是河神的管事。”
“还有我，他说我是给河神擦地的。”
…
每个孩子说的都不一样。
这样，太有问题了。
洛尘问：“他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一来就让你们去祭拜河神？”
女孩惊愣的看着洛尘问：“您怎么知道的，难道您也会算吗？”
洛尘敷衍的回复：“嗯。”
借安问：“这献祭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次都需要多少人？”
“从三年前开始的，每月十五就会要男女各六人。”一个孩子说。
洛尘与借安震惊的相望一眼。
他要这么多孩子做什么？
想起孩子，借安不由得想起当初溶洞的那些孩子。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所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