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经常有不明原因死亡的男官和宫女,悄无声息地拖到湿骨猎林里喂魔兽。
有的人昨天还与其一起做事,隔天便被另外一个人代替。
魔后性情暴虐,喜怒无常是整个魔界人尽皆知的事。
莲雾双手捧着果盘小心翼翼地进殿,主事的嬷嬷耳语提醒她小心伺候。
殿内很黑,没有点灯。
莲雾对里面的陈设不熟,没留神勾到一个桌腿儿,向前扑倒,整个果盘骨碌碌倒在魔后身上。
“贱人!”
袖风扫过,莲雾的脸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身子不可控地摔到地板,额头磕到尖锐的桌角,莲雾撑起身体摸了摸磕到的地方,手指摩挲了下湿漉漉的血腥。
“你个小贱人!眼睛长哪儿去了!”魔后扯着她的衣领怒骂看清她的脸后怒气更甚,连续几个巴掌刮到她脸上。
而莲雾似无知觉般任她打骂,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沈落衡握紧的手背青筋凸起,揪心不已,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魔后打累了,喘着气回到座位。
“给我滚!”
莲雾沉默地收拾掉地上的东西,弯腰退出去。
正逢隆冬,路上只有莲雾一个小小的身影,漫天落雪显得她更加孤单。沈落衡走在她后面,这段没能陪她走过的路,参与过的过去,哪怕已经过去了很久,他仍为她心疼。
拐进一个角门,莲雾低头走路,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莲雾只看见来人华贵的墨袍,绣的麒麟图样栩栩如生,她瞳孔微缩,扑通一声跪伏。
“奴婢该死。”
一国公主沦为奴仆。
为了复仇,尊严什么的统统都可以不要。混进魔界做最低等的下人。
“没事,你起来吧。”温暖的嗓音在头顶上方传来。
莲雾犹豫起身,朝那人弯腰行了一礼,小步退下。
“等等。”那人叫住她。
莲雾闻言低眉站在原处。
云靴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响声,袍角走近,一块沾着松木香的手帕点了点她的嘴角。
“你怎么弄成这样?是谁打的?”
华袍青年的声调里有几分关切。
莲雾后退两步保持距离,声调冷淡,道:“是奴婢自己做错了事。”
转身就要走。
华袍青年咬着下唇,神色有点着急,扣住她的手腕,不容反驳道:“你的额头在流血!”
莲雾烦躁地甩开他的手,态度疏离之极,冷笑道:“关你何事?我死了也不关谁的事。有多少人巴不得我死呢。”
青年后退一步,似被她眼神中的恨意灼到。
莲雾快步离开。
“仇人的儿子,呵。”
她自嘲了一句,消失在风雪之中。
“你听说了吗,大公主失踪了。”
“啊?大公主不是被关禁闭了吗,怎么逃出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宫女们有这空说闲话,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吧。
昨日又有宫女被打得腰折拖出殿外。看守公主殿不力送了命。
莲雾趁着换班的空档,偷溜出去,躲在一处梅花林里,拂袖掸了掸枝头的雪,露出未开的花苞,伸出魔爪掰折一段花枝。
“这花儿好好地长着,你折它作甚?”
一道磁性男声在林中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责备的语气里透露出三分无奈。
他小心翼翼避开梅花枝,生怕弄坏这些不畏严寒的花朵。
男子身披深蓝鹅毛锦裘,镂空金冠束发,目光停留在手里握着一截梅花枝的莲雾身上,眉毛上挑微微讶异。
“是你。”
“奴婢见过银临殿下。”
莲雾皱眉敛衽一礼,怎么又是他,移开视线盘算着找借口开溜。
“折了这花枝,就不能绽放了,世界上少了一份美丽,以后不要折花,知道吗?”
“喔。”莲雾低低应了一声。
真是矫情。
这花不折总有一天会凋零,早晚罢了。开在这无人问津的地方,也没人欣赏。
“你几岁了?”
“额……十六。”
“叫什么名字。”
“莲儿。”
银临点点头,问道:“你手不疼吗?”
莲雾不知所以然地“啊”了一声,挠挠的手背,他这么一说,倒有些发痒。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最近魔后总是有事没事地折磨她,罚她在后院洗衣裳,双手泡在雪水里,难免生了冻疮,肿得跟萝卜似的。
银临叹了口气,道:“我母亲经常对你发脾气吗?”
莲雾无所谓答道:“差不多吧,哪有不受主子气的奴才。习惯就好。”
她看看天色,想着这时候魔后快睡醒了,不快些回去又要挨打。
“奴婢还有事,先告退。”
说完匆匆跑了。银临欲言又止,想叫住她,少女跑得跟只兔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