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姜守一眼皮抬起，这才坐直，正眼打量周正，又飘忽道：“小周……常看书？”
“可不是，一天看几万本书呢，来来回回的看，翻来覆去的看。”
周正一本正经道。
察言观色，周正自然是看得出来，姜还是老的辣，这根老姜压根不想留自己，大概是担心自己泡他女儿。
为人父母的不都这样吗？
反正姿态放低也没用，索性就跟他瞎扯淡玩。
望天。
噗，姜千寻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可不是常看书嘛，图书管理员，一天看着好几万本书呢！
眼波流转，她瞪了周正一眼，就你皮，在我爸面前还这么皮！
你咋不上天呢？
“嘿，爸，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这毛病，爱开玩笑。话说你不是挺好这口的吗？”
“就这么定了行不行？别折腾了？”
姜守一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干咳两声，板着脸道：“怎么了就这么定了？还没考完呢，三关呢，这才第一关。”
说着他看向周正，眼中满是傲然之色，道：“我这书店开了二十年，老客户都知道，主要是社科哲学历史类的书，这方面有了解吗？”
周正点点头。
“还行。”
“还行？有多行？”
“这么的吧，拿你最熟悉的一本，背两段。”
姜守一顺理成章的说道，眼神蔫蔫的，心说让你行，今儿非把你考成全聚德不可。
嚯！
听到这话，姜千寻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这不成心刁难人嘛？
不过她嘴唇动动，还是沉默下来。
虽然有心帮周正，但毕竟还是老爸分量更重，而且自家这老爸，就是个傲娇的小公举，得哄着。
这会儿她隐隐咂摸出点味儿，这“面试”压根就不像是招员工，老爸这是把周正当成“情敌”来看了。
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请人，其它男人可不都是情敌吗？
一时无言，小情绪泛滥着。
“背两段？”
周正看了他一眼，行，你丫故意刁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心中这么想，脸上却现出为难之色。
“怎么？背不出来？”
姜守一摇头。
眉头微微皱了皱，周正认真说道：“我都是一本书一本书背的。两段？太轻浮了。”
什么？
咦？
姜守一目瞪口呆，差点没被闪着腰。
姜千寻也是懵了。
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当即听到周正道:“要不我先给你背个《理想国》吧？全本，作者柏拉图，第一章，苏格拉底，昨天我和格劳空，也就是阿里斯同的儿子……”
一个个听起来都觉艰涩的翻译体句子，从周正口中冒出来。
声情并茂。
抑扬顿挫。
姜守一开始还以为周正虚张声势，可听了至少三分钟，还是滔滔不绝，还越来越起劲儿！
姜千寻更是彻底不敢相信，就算是觉醒了，也没这么神吧？
更何况，周正觉醒的是肉身啊，就算是脑子，有谁觉醒了会去背《理想国》？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本书他本来就会背！
想到这里，姜千寻心中更加好奇了。
你还有多少本事？
原先书店里那俩看书的客人，见到这边动静，不由走过来，听了一会儿，也是瞠目结舌。
早就听说三味书屋里面藏龙卧虎，有很多大神，没想到还真见到了，还这么年轻！
《理想国》，那是人背的吗？
看起来都费劲儿！
“要是担任了公职，正义的人即使没有别的损失，他的私人事务也会因为无暇顾及而弄的一团糟。他不肯损公肥私，也会得罪亲朋好友，不肯为他们徇私情干坏事。而不讲正义的人恰好处处相反……”
周正旁若无人的背诵全文。
他能有现在的身体素质，完全就是得益于这本书，书中每个字，都像是深深铭刻在脑海中，张口就来。
而背着背着……
周正赫然发现，有股热气像只小老鼠在体内乱窜，所过之处都暖洋洋的，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练功？
别人练功都是靠打坐啊搬运真气什么的，难道自己……是靠背书？
书背一遍，就转一个周天？
十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
周正还在背，气定神闲，脸上满是享受之色。
他眼中没有炫耀，也没有骄傲，已然完全沉浸在书中。
天地，日月，朗月，清风，男人，女人，再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连观众都被彻底忽略。
他的世界里，只剩一篇《理想国》。
姜守一早就站了起来，端着个紫砂壶，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正。
他自然是看得出来——
一开始，周正或许是为了应付自己的考核，甚至有不服之意，所以才开口就背。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自古就是文人相轻，年少轻狂，谁还没点脾气了？
但背着背着，周正就是心无旁骛，物我两忘了。
过目不忘不算什么大本事，但这份专注，却是让姜守一很是动容。
他固然也能做到，但要么得等到夜深人静，沐浴焚香，独坐书房，或者是良辰美景，神与意合。
哪像现在？
目光闪烁，似乎想到什么，姜守一当即沉默下来。
……
又过了几分钟，那道热气刚好在体内转过一整圈，周正全身一激灵，从玄妙状态中醒来。
他只觉神清气爽，全身通泰，看到满脸震惊的四人，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啊，我读起书来，有点废寝忘食。”
满脸羞涩的样子，看上去要多纯良有多纯良，其实心里都乐开了花。
傻眼了吧？
懵逼了吧？
还考我不？
周正也惊喜，倒不是因为搞事情，而是发现修行的办法，这一个周天背下来，感觉力量又增长不少。
“你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姜守一平静问道。
周正满脸无辜。
“不是啊。”
“平时也没人叫我背啊。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姜守一彻底无语。
他算是彻底看出来了，这小子要啥有啥，不仅长相仪表人才，也有才学，更不缺机心和口才。
敢情一开始就是溜自己玩儿呐！
哼了一声，老姜端起茶壶就朝外走去，跟个发脾气的孩子似的，摆摆手。
“不玩了，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
“我就出门三个月，回来再说。”
他步子也不快，悠哉悠哉的。
但说话间，人却已然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