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不见停，甚至还大了些，看出去一片银装素裹。
由于换了新被子，总算睡了个好觉，姜瑜摸着自己的脸蛋，总觉得，比昨日更加光滑了呢，一定是睡得好的缘故。
“姑娘哎，大早上的就瞧着，您可比院里那株腊梅花还俏呢，粉白粉白的！”
翡翠接过姜瑜手里的布巾，开始了每日对一家姑娘的吹捧。
不，这怎么能叫吹捧呢？明明就是她的心里话。
唉，读书啊，真是用时方恨少，这院子里的花草都被她夸遍了，明儿用什么夸呢？
早知道当初读书的时候就认真点了。
姜瑜看着鬼灵精怪的翡翠，嗯，自动忽略了院里的腊梅花是黄色的，反正知道她美就行了，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了。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吃早食，她甚至心平气和地吃完了一碗坨掉了的，没有啥味道的汤面，和昨儿剩下的海棠酥。
还腆着肚子绕着屋子走了几圈，这才心安理得的，窝在椅子上。
嗯，活动过了的。
嗷，越来越冷了，感觉她的灰鼠斗篷要捱不住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站起来，活动活动，脚暖和了，身上也跟着暖和了，可是，身体告诉姜瑜，它不想动。
嗯，还是静止取暖吧，攒点热乎气也不容易啊，一动就没了。
一刻钟后。
“青玉，把碳都烧起来吧，别攒了。”
实在是牙齿开始不听话，蠢蠢欲动地想打架了。
青玉应了一声，把汤婆子烧热了重新给姜瑜换上。
“姑娘，还有些灰碳昨儿夜里就烧烬了，不过翡翠已经去取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实则青玉有些担心，翡翠都出去半个钟头了，还不见回来，能取得碳，她都是不抱希望的，但总归要试试，她们做奴婢的还能撑，姑娘可受不得寒了，身子还没好全呢！
就怕翡翠耐不住性子，跟人起了冲突。
这才想罢，就见翡翠怒气冲冲地端着一娄子碳回来了。
“姑娘，他们欺人太甚！”说着，眼眶都红了，要不是顾着姑娘，她恨不得大闹一场才好。
看着框子里的黑碳，青玉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都带出了一股怒气。
作践人呐，这黑碳就是厨房里烧炉子都嫌呛人，更何况还燃在内室里。
“可使了银子？”青玉问。
昨儿用的灰碳就是使了银子才拿到的，也有些烟子，但是放在院里烧透了，勉强也能用，至于无烟的银霜碳，还是老夫人赏了一点儿，姑娘生病的时候用完了的。
“使了的，好话也说尽了，硬是不给，说是这次天气变化的突然，府里碳例准备的不足，好的碳火要紧着老夫人和老爷院里。”
这话不说姜瑜，就是翡翠都是不信的，偌大个伯府，虽说这些年来没落了，可是也不至于连碳都供不上了。
看着眼前这框碳，不，应该说是湿了大半的黑碳，姜瑜心里甚至没有愤怒的情绪，只是觉得心累，这种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不断，真是恶心透了。
“既然都拿回来了，也不能浪费了，翡翠拿去院里燃了吧。”
翡翠心里虽有疑惑，但是习惯了听从姑娘的吩咐，二话不说就去了。
到是细心的青玉不禁看了姜瑜一眼。
很快，一大股黑烟顺风而起，翡翠捂着鼻子，呛得眼泪汪汪地跑进来。
“该死的老虔婆，就这儿，根本用不了的碳，还收了奴婢二钱银子。”
唉，自从回了定安伯府，明面上是回了家呢，偏这也要钱，那也要使银子，短短两个月，姑娘的荷包竟是只进不出。
姜瑜瞧着翡翠的包子脸都皱出褶子来了，知道她这是心疼银子了，正准备宽慰她几句。
就听着她激动地指着院里，“姑娘，你看，这像不像画本子里，黑风老妖施妖法的场景？”
姜瑜扭头：“像，像极了。”
这丫头苦中作乐的品质一定是随了她这个主子了。
“但是，姑娘，你怎么不激动呢？”
这话说的，青玉忍不住瞪了光顾着傻乐的翡翠一眼，这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喏，激动的来了。”
把白眼还给青玉的翡翠：所以，是啥来了？
“走水啦！走水啦！”
“来人呐！”
“走水啦！走水啦……”
“快来人呐，走水啦！……”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激动的来啦！”
翡翠双眼放光，还不忘对姜瑜说：“姑娘，快进里屋去，仔细冲撞了你。我去瞧瞧热闹，啊不，去救火去！”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外院门口走去。
门栓子才拿掉，在翡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院里呼啦啦挤进来一群手拿木桶，木盆的人，甚至有的手里还拿着灶上用的锅。
“哪里走水了？”
“快快快，赶紧的！”
“赵管事，肯定就是这院了，黑烟就是从这儿飘出来的！”
“看，在那儿呢，那儿黑烟最浓，就是那儿走火了！”
“哎，你们咋回事嘛？不能进内院，惊动了姑娘，你们担当得起吗？”要不是她翡翠身手灵活，还不得在雪地里摔个大马趴！
“都啥时候啦！救火要紧！你，赶紧的带路！赵四，你去多叫些人提水过来！”
翡翠顿时顾不上瞧热闹的心思，生怕他们惊动了姑娘，连忙挤在他们中间跑了回去。
“都说了走水的地方不在这儿，你们还硬是不信了！”
跟在他们后脚进来内院的翡翠，大冷天的硬是跑出了一身汗。
“现在信了。”
一群人对着台阶下那个，脸盆大的碳火盆，面面相觑。
赵管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咽不下去，脸色涨得通红。
来的路上，他设想了各种可能，这腊八节的第二天，府里走水了，若是有人故意纵火，那可是大赦不赦的大罪，若是无意的，总之他这个做管事的首先一层皮是保不住了。
只希望老爷看在他亲自带人挽救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只是，鞋跑掉了不敢捡的，脚指头冻得没一点知觉的赶来，就这儿？
就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