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繁母子这段对话发生的时候,叶青正和木言成齐心协力照顾醉酒的秦小立和孙杰,再之后各自回房,收拾妥当之后,发生了与江繁的争吵。
叶青不清楚江繁的怒气从何而来。下午的时候,他们还亲亲密密聊天,发自拍照,怎么到了晚上只是几通电话没接,江繁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江繁一向稳重、平和,上次他冲她发火,还是因为她连续在公司加班五天,导致包含不规律发了胃疼。
叶青不自觉叹口气,心疼难怪异地恋很难维持,温润如江繁都难免变得脾气暴躁。
叶青躺在那东想西想,没了刚才的些许睡意。她拿出手机翻看,看着江繁发给她的相片,心里有点酸,然后想给他发信息道歉,再想想,时间实在不合适,万一他气还没消,免不了又是另一场争吵,因为,她的情绪也没想象中稳定。
叶青打开朋友圈,选了几张在古楼上拍的相片,没发任何文字发送出去。刚发了不到一分钟,手机震动,有信息发来。叶青急急点开,却不是她盼望的人。
‘还没睡?’木言成问道。
叶青一奇,看了时间,半夜1点23分,‘你怎么也醒着?’
‘刚睡着了,又被吵醒了,师兄的鼾声太大。’木言成跟了一个苦苦的表情。
‘辛苦你了。’
‘你为什么睡不着?’
‘认床吧!’
‘出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叶青觉得自己也是奇了,一声“青青姐”,大晚上,不,准确的说是夜半时分,气温零度左右,跟着一个认识十天的“小弟弟“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来到酒店附近一个开放的小公园。
公园不大,中心是一个喷泉,这个时候,当然没开。围在喷泉周围的是一圈木质公园椅。最妙的是,公园椅放置在樱花树下。此时,樱花正盛,偶有落英飘落,如画美卷。四下无人,正是“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
椅子放在樱茶树下,两边看我的明天盏不亮的公园地灯,就提前欧某,透下花影之间,落在并坐的两人肩上。
叶青靠坐着,仔细识别空气中淡淡的花香,伸手接住偶然落下的樱花瓣,四周围细腻而美好,人的心也随之平和。
“你怎么知道这里?”叶青的声音低到耳语,因为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我家离这里不远,坐大巴大约四、五十分钟。”
“为什么跑那么远的地方?”
“想多赚点钱呗。”
叶青略觉得同情。木言成如此辛苦,家中定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不想木言成轻声说道:“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爸。”
听到这个话,叶青略怔。
“其实我以前不住这儿。我爸这人这辈子太过懦弱,在村子里总被欺负,连累我和我妈也一样。有一次他给人帮忙盖房子,那人欺负他老实,干最苦、最危险的活儿,从梁上掉下来摔伤了,结果那边不肯赔钱,为了给他冶病,我们就欠了不少钱。不过,可惜,最后也没能救了他的命。”
叶青轻声问:“那时你多大?你妈怎么样了?”
“八岁。我爸走了之后,我妈跟以前变得有些不同,她才真正厉害。我爸那个村的风俗是男人当家,但凡男人在,女人都没什么话语权。男人没了,就是女人当家,我她也不改嫁,变了我爸留下的少少家底,还了些债,她便带我回到这里。”
“之前村里的债主没意见。”
江繁嘴角牵着一丝笑,“这才是我妈的厉害之处,够果断。她雷厉风行的还了部分债,名声便闯出来了,她许诺一定还钱,那些人倒没为难我们娘俩。回到这里,一心一意照顾我外公外婆,他们只有我母亲一个孩子,两位老人对我特别好。”
“他们现在……?”
“外公过世有段时间了,外婆还在。身体还不错,昨天已经去看过他们了。”
“现在这个村子里的人我妈都熟,像她这种情况的老人挺多,互相关照,比以前好很多。”
“你不会想她吗?”
“当然。”木言成坦然的一笑,“我妈却说,男儿志在四方,要多走走。”
“怎么不多读些书再出来呢?”
木言成害羞的抓抓头发,“我太笨吧!读不好,不爱读,也想让我妈负担轻点儿。自从我打工,家里的债还得快多了,再过了三、五年就还清了。”
“打工很辛苦,还有可能遇到坏人。”
“其实还好了,也就那么两次,都让你看到了,其实大家对我都挺好的。“
叶青觉得木言成的话有些让她无法理解的地方,没克制,直接问道:“都挺好?那你脸上的疤怎么弄的?”
木言成侧头,看着叶青,“怎么了?青青姐!你心情不好吗?”
“我……。”叶青一时语塞。
木言成用手轻轻摸了一下伤疤和鼻子,“这个疤是我爸还在世的时候,被邻居家小孩欺负,从土坎推下去,摔在石头上弄的。”
“当时是不是特别疼?”
“应该吧!太久了,早都忘了。”
“欺负你那个小孩呢?”
“他们家少少的象征性的赔了点钱,我离开之前,在他们家的果树园浇了几壶开水。”
叶青哑然失笑,这个有点呆,又有点可爱的男孩,只这样就解了毁容之恨吗?太容易了,心里有一丝丝的疼。
他讲自己这些事情,没有躲闪,没有犹豫,很自然,也很平静。如果让她用这么平常的心态讲述她的成长经历,讲述胡三甲,那是万万做不到的,叶青不禁有些敬佩。
“这么好的风景,讲这些太煞风景。”木言成忽然说道。
叶青打起精神,“那,讲点什么?”
“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青青姐你喜欢听什么。只记得小时候看《西游记》,孙悟空被那个什么真人打三下头,半夜被叫到后园学艺那段特别好玩儿,也很神奇。”
叶青奇道:“哪里神奇?很普通的情节。”
“怎么不神奇,傻小子,普通的人,象是郭靖啊,令狐冲,被高人半夜叫走,回来就能神功加身,所向披靡了。”
“我不是傻小子,你也不是高人。”
“嗯!可是,我希望青青姐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