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怎么来了？”五皇孙停下来。
宫殿的夜色中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他面色平静，款步而来。
太子也停下来，远远地招手让三皇孙过来，“刚好为父有话要问你。”
三皇孙朝软轿走来。
“父亲。”他施礼。
见到这个儿子，太子脸上也欢喜，“秋闱的事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快就会知晓花落谁家了？”
三皇孙温声道，“后天就放榜了，还好不负父亲所托。”
之前有秋闱要取消的消息传出时，京城的读书人在国子监聚集闹事，后来是三皇孙出面平息了此事。
太子不住地点头，目光含笑，目光中满是欣慰，“这就好，这是国之根本不能乱，攘外必先安内，你做得很好。”
五皇孙觉得父亲看他的眼神和看三皇孙的眼神不一样，他能明显感觉出来，之前他还能装模做样，但此刻。
三皇孙体弱多病，连殿门都不出，世人忘记了三皇孙的存在，太子儿子众多，也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病怏怏的儿子。
如今这个病怏子都走到他的前面来了。
五皇孙笑了笑，上前一步，“三哥对父亲一片赤诚，但也不要太劳累了。”
言下之意，三皇孙如今还是一个病人，这一点也提醒了太子。
太子发出一声笑，“你五弟说得对，你的身子要紧，那位医女的药吃得可好，要不要再请进宫里来？”
什么？再请进宫里来，这一次想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不知道五皇孙打的什么主意。
三皇孙脸上的表情微妙，“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医女说我可以不用药了。”
太子认真地看了看这个神采奕奕的儿子，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能站在他面前和他说这么久的话，还不带喘气。
要不是这具身子拖累，这个儿子也能成为一个好儿子。
太子哈哈大笑，“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也不晚。”
他的这个儿子他清楚，因为病弱常年躺在床上，但比健全人还聪明机灵，以前他哀叹，可惜了被这具身子拖累，如今这个时候也不晚，人也长大成年。
太子笑着示意抬轿的几个小内侍起轿。
两个儿子为表孝心，一左一右搀扶着。
路上，太子试着问三皇孙，“和宁王的使者来，要和亲。”
和亲啊，皇上已到了迟暮之年，公主这一辈也都成家做了主母，那就只剩郡主这一辈了。
“不。”三皇孙看着夜色中的远方，“不和亲。”
轿旁边的五皇孙神情震惊，也顾不上太子还没有开口说话，他的脚步停下。
“不和亲，你的意思是要继续打吗？”他先问道。
三皇孙看着他，“这是和亲吗？和宁王大王子这是拿和亲当借口。”
五皇孙嘴唇动了动，“不和亲怎么办？之前连失两郡，虽然五里坡战胜了，但我方伤亡惨重。”
更重要的是大同总兵不在，北地寒苦，不是随便一个将帅就能胜任的。
“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大同总兵，我们就打不了蒙军？”三皇孙看他一眼。
“话不是这么说。”五皇孙辩解道，“这是大事，不是一两个将帅可以决定的。”
太子靠在软轿上一直没有插话，主要是想看三皇孙怎么说。
“三哥，你这样断然地说不和亲，也得有个理由。”五皇孙不解道。
“我不想清河这样嫁人。”三皇孙说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每次来看我，都给我带外面的果子吃。”
和亲是国家大事，三皇孙这是私&情。
好吧，这也能成为不和亲的理由。
太子脸上恢复了平和，“傻儿啊，这可不能儿戏，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不喜欢，古有昭君出塞，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结两姓之好。”
“我想清河也愿意做一个像昭君那样的女子。”
清河愿意也是被逼无奈，清河愿意他不愿意，他不愿意清河去受这种苦，
“我们大厦的郡主不是用来和亲的，和亲也不能一劳永逸。”三皇孙脸色阴沉沉，“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打。”
这后面一句话说话的口吻像五皇孙，这种话是五皇孙常挂在嘴边的。
太子失笑，“天底下哪有什么一劳永逸的事。”没有兴趣再说此事，朝人摆手，“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这件事自有皇上定夺，我们说这些也无用。”
……
蒙地使者进京的消息传到了北边，叶千户将一个箱子里的一叠信递给霍三爷。
“这是大同总兵与和宁王大王子的书信往来。”他给霍三爷解释。
叶千户手指了指大营内放着的木箱，“书信能找到的已经不多了，很多被陈副将销毁了，这里面有一些大王子献上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些总兵拿了做了女儿的陪嫁。”
霍三爷脸色不变，这些抄家能抄到的东西，对别人来说是机密，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霍三爷只扫过一眼，看到信上面写有大王子进献了多少金银多少珠宝多少皮革的数量，写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张大王子献给大同总兵的礼物的礼单，剩下的内容不需要叶千户再展示给他看。
“原来大同总兵与大王子有这种勾当。”叶千户低声说道，“更可气的是，他还许下了两座城池，这是不把几万民众放在眼里，不管了。”
这种事，一个没有人性的锦衣卫都觉得痛心，太没人性了。
“只可惜很多书信销毁了，不知道他们在其他的信上说些什么。”叶千户感到惋惜。
陈副将私自烧毁书信，被叶千户以妨碍公务之名，关起来了。这些都将成为证据，呈交给朝廷。
霍三爷脸色冷冷地，说起了另一件事，“这次蒙地使者进京和亲，你说是真还是假？”
话题转变得太快，叶千户没反应过来，“什么真真假假？你是说真和亲还是假和亲？”
叶千户笑笑管他真和亲还是假和亲，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
叶千户没明白他的意思，霍三爷好笑，但他笑不出来，他很少笑。
他绷着脸，“换句话说，你说，和亲的事对谁有利？”
对谁有利？当然是对和宁王有利，儿子娶媳妇嘛，叶千户不用捻须就能想出来。
“那就对了。”霍三爷幽幽看着他，“对和宁王有利的事，我们就不能让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