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封天柱 >第二十五章 采光
    热,炎热,炽热。

    连胯下的马都开始越来越慢,吐着舌头哈着气,这里没有积水,雨却一直在下,只是落在地上不久便干了,疲惫的采光人拖着湿透的身子走在炎热的大地上,好像一副矛盾的画作。

    张生深深的呼了口气,他胯下的马每走一步,便在湿润的土地上踩出一个蹄印,然后泥土瞬间就变得干硬,然后又变得潮湿,如此循环,已经有人脱了蓑衣,连天上落下的雨都是温热的,淋在人身上也不会带去寒意。

    张生没有褪去蓑衣,他一向很小心,现在没有褪去蓑衣,也是因为腾不出手,哪怕他现在半伏在马背上,也一样能窥见那些藏在干旱与潮湿交替的泥土下的妖邪,一股子妖气没有半分隐藏的模样,无数个小妖邪在土地上撑起一个鼓包,缓缓地移动着,跟着漫长马队。

    “那是土先生。”

    一位与张生聊得来的采光人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张生有些茫然,他也看过不少现在这片天下的妖邪图鉴,五境的记忆力也不是盖的,但无论如何思索,也找不到土先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张生一副茫然的模样那采光人才想起来张生是第一次跟着采光队,一拍脑袋,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给忘记了。那土先生其实就是红蝎子,一种不入流的小妖怪,也蛰不死人,或者说能到这里采光液的人这帮红蝎子都蛰不死。”

    张生这时才恍然大悟,红蝎子这种妖邪并不罕见,书中也曾经记载过这个妖邪,的确是个不入流的小妖,若是不防备,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也能拿石头砸死一只,只是这些采光人嘴里的俗称有些有趣,张生也不晓得这红蝎子为何被称作“土先生”。

    采光人笑了笑,轻声开口回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被雨幕遮掩了,张生只能勉强的听到。

    “红蝎子可不知道教会那些出来采光液的新人多少东西。”

    看了眼土包,采光人嘴角勾起,能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见到老朋友也是让他倍感愉悦,只是这群老朋友未必待见他了。

    “虽然红蝎子弱小,但被它扎下可不得了,虽然不会致命,但痛苦会从你的指尖传到全身,源源不绝,那一手敖刺不知提醒了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张生点了点头,的确,这样一来也会让人晓得野外的危险,若是有了这个防范,那的确就是救了无数人,而且据书上记载,红蝎子只会出现在没有太多的危险的地方,此处遍地是是红蝎子,也侧面表明了这片炎热的旷野上十分安全。。

    “看来这趟旅途安静的有些过分啊,”张生轻轻地开口,又瞥了眼土包,那下面是一只只漆黑的披甲蝎子,有红蝎子顶破了土地钻了出来,漆黑的甲壳包裹着它,足足有一个小臂那么大,甲壳的最顶上有一撮红色的,鲜艳异常,它好像一个威武的将军,砸了两下钳子。

    “我看,与其叫土先生,倒不如叫土将军更贴切些。”

    张生半开玩笑地说道,他也慢慢的熟悉了采光队的氛围,休息的时间不多,而现在正是可以确定的安全之处,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放松了。

    踢踏的马蹄声回答了他的玩笑话,张生在马车上一颠一颠的,慢慢的吐纳着越来越活跃的灵气,其他的采光人也开始闷声吐纳了起来。

    这活跃的灵气似乎象征着越来越近的光液,张生脖颈间的两只狐狸似乎也嗅到了光液的味道,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这让张生想起来刚刚苏醒时,那只鬼手见到光液的兴奋模样。

    “光液······”

    张生沉吟着,他感觉这光液对于妖邪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不知为何,这明明是采集光液之处,却只能见到一些小妖。

    不等他多思索,马队就忽然的停了,张生在马上直起了身子,看着前方,无数的采光人整齐划一的下了马,怀中抱着带锁的铜罐,也是知道这时,张生才总算看清了被这群采光人视若性命的青铜罐。

    那上面刻着太阳,似乎是在表示光液同阳光一样温暖炽热,与太阳一同的,还有无数玄奥的符文,好像一条条锁链,锁住了青铜罐上所雕琢的大日,张生眯着眼睛,很敏锐的发觉了这些青铜罐的不一般,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灵气在这铜罐中吞吐。

    不是有人催动着真气,而是这罐子好像活的一般,自行吞吐着灵气,这罐子也认主,不是持有者的真气根本无法解开缠绕着通关的符文,那符文虽然是写上去的,但灵动非常,也远比铁器坚固,把青铜罐锁的严丝缝合,一点都不会泄露出来。

    张生昨日还特地试了一下如何打开青铜罐,可是哪怕他五境的修为,这青铜罐一样是打不开来。

    张椿率先下了马,手中捧着铜罐,似乎颇为认真,她是在感恩于光液的存在,也在庆幸一路的顺利,张生脖颈间的狐狸躁动着,似乎忍不住就要窜下来,可欲望还是被理智压住了,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想要见识一下光液吗?”

    张生身旁的那个采光人下了马,笑了笑,颇为神秘的说道。

    “或许是超乎你的想象。”

    张生笑了起来,他对这个采光人,或者说是整个看淡生死的采光人队伍都很有好感,或许他们无法抵御人心中最本能的恐惧,但他们至少在向这片不公平的天下在反抗,为活着献出自己一份最微薄的力量。

    洒脱,却又无比执着。

    “那便看看你们是如何采光液的。”

    张生翻身下了马,他的马鞍上同样挂着个铜罐,那是张椿的,没有被锁上,张生打开了铜罐,跟着别人一起,捧着这个古朴的青铜器,好像朝拜一般,轻轻地敲击起了青铜器。

    张椿领着头,她的拳头上附上了一层紫色的真气,叩着属于她自己的青铜罐,沉闷的声音在青铜器中回响,渐渐变得洪亮,高远,在空旷的荒野上,赤红的雨云下,沉重的雨幕中,那青铜器的回响渐渐传递到天空中去。

    杂乱的敲击声在一下又一下中磨合,渐渐变得整齐,无数的回响被拧作一股,裹挟着采光人的真气,穿破了云霄,那青铜器上所绘制的符文也随着敲击声开始放出光亮,随着节奏一明一暗,然后在无数人希冀的眼光中,渐渐地脱离了铜罐。

    “符文······飞起来了?”

    张生惊讶的轻声呼唤起来,他不敢大声,深怕搅乱这玄奥的回响,他同样在运转着真气,敲击着青铜罐,符文缠绕着他的双手,然后越过了他的身躯,慢慢的游动到了半空中,亮银色的符文在赤红的天幕下无比的醒目,无数的符文在半空中交缠在一起,显得磅礴又雄伟。

    他很累,看了眼周围,任何人都是累的,这种累不是真气的消耗,而是神识上的疲惫,似乎每一次的敲击,都是在朝天空怒吼,这份怒号又极为磨人心智,只不过这么几十下,便让人疲惫不堪。

    骤雨被撕裂,无数亮银色的符文在半空中交织错杂,慢慢的勾勒出了一双巨大的,银色的手,每串符文下都连着一条银线,连接到铜罐上,采光人的真气在敲击中传递给符文,让那双银色的巨手越发凝实,随着敲击声而明暗。

    巨大的双手轻轻地攀上了天幕,缓慢而又坚定,无数的雨水被手掌托住,又化作沉重的水柱掉落到大地上,溅起大片的水花,赤红的旷野上也难得见到了湖泊,无形的气流被一同托起,吹散了张生的斗笠,采光人所在之处没有雨点落下,张生抬起了头,看着那双巨大的手掌。

    这股澎湃的气势,竟一时让他感觉到了恐惧,单凭这数十个采光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如此的地步,真正让天地变色的,是那玄奥的符文,那些符文构成了手掌,在真气的催动下,插入了无边的云霄之中。

    然后缓缓地分了开来,好像神话故事里天神窥视人间的景象,赤红的天幕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灵气开始变得狂躁,张生脖颈间的两只狐狸也低鸣了起来,似乎在兴奋着,但张生望着被撕裂的天幕,呆愣着。

    炎热。

    好想要把一切灼烧的刺眼的光芒从被撕裂的天幕上淌了下来,所接触的一切都好像沸腾了,青铜罐的回响更加洪亮,支撑着巨手,光液渐渐地从天幕上淌下,坠落到大地上,四散者,飞溅着,掉落在地上一会儿便消失了,但从天上坠落的光液很多,多到哪怕大半掉到了地上,也足以灌满铜罐。

    但张生看着铜罐,光液有淌到他的身上,把他沉浸在其中,虽然滚烫,却不会烧伤人,没有半点的痛觉,张生看着铜罐里,沸腾的光液平息后,原本一铜罐的光液也变作了底下浅浅的一层,敲击声任未停止,回响声勾引着光液源源不断的往下流淌,好似没有穷尽。

    “怎么样!是不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张生大笑了起来,拼命地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在青铜器碰撞声中更加清晰些,他这赞美是发自真心的,真心实意的。

    “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