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玄幻小说 > 归远 >第七章:二次独审
    今日太阳升起的很快,在天边鱼肚白还未消失之际,刺眼的阳光就已经普照大地。今日的阳光也格外温暖,泛着橘黄色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在其中沐浴;蔚蓝的天空清澈如洗,白云朵朵,形成千奇百怪的形状。

    囚笼塔中依旧潮湿瘆人,冰冷的寒气在空间中四溢。

    隋安坐在原本的位置,镣铐锁链加身,一道道流血的伤痕刚刚愈合,就像是与之前一样。

    他已经成功地收服了囚笼塔第三层的多位长老。利用关押长老的力量,他成功地控制了一大批因错而被关的内、外门弟子,还有一部分囚徒。

    这些囚徒、弟子的实力普遍不高,因此魂力也并没有浪费多少,差不多相当于控制两个中年人长老那么多。

    其实携带神魂夺舍以来,他的魂力本就剩下不少,再不济也能够逃离这里。可是他用魂力搜索其余神魂而耗费了大多半的魂力,才导致魂力不济,无法逃走。

    若是一开始就将所有魂力用于逃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麻烦。

    隋安目光平静,安之若素地看着前方。四周数千囚徒继续照着之前的情况活动,呐喊嘶吼、喝酒吃肉、修炼己身,但一个个在空暇之余,都会不留痕迹地看上一眼隋安。

    这些人,早就被隋安控制,成为了种魂的奴隶之一。

    在后方的黑暗中,原本位于深处的中年人长老早已走出。这是隋安特别吩咐的,让他在最后用于震慑第三层管理者蓝帆,好让隋安加以控制。

    就在一众囚徒、弟子按照惯常活动之时,第三层囚笼塔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道刺目光束射入,让一部分囚徒安静下来,用手臂遮挡阳光眯眼朝大门看去。

    只见一名身姿窈窕的倩影走进,在阳光的背景下站了一会,挥手关上了囚笼塔的大门。

    娄欣欣此次的进入不同于以往的轻松,而是神色凝重,眼中带有几分异色,直直望着笼中不起眼的隋安。他盘膝而坐,姿态如常,微微低首,披头散发看不见面容。

    不知为何,对于现在的钟才,她十分不想与之接近,也不想与之对话。她总感觉如今的钟才很诡异,不是一个地方,而是每一处都透露着诡异,就好像原本的一只小花猫换成了老虎,虽然都是猫科动物,但后者却比前者危险百倍,随时都有可能将你撕掉。

    虽然她不认为现在的隋安拥有能够撕碎她的能力,但她的内心就是这么感觉着。

    她站了一会,平复了一下心情,轻轻吸了口气,挺胸抬头,向着隋安走去,目光依旧。

    到了隋安跟前,看着隋安坐于地面不动,本想喝醒他,不知为何却想到了昨日之情景,气焰顿时消去了几分,叫道:“钟才,你可有想明白?”

    隋安还是老样子,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娄欣欣神色保持淡漠,也不因此发怒,蹲下身体,正视着隋安说道:“钟才,该醒醒了,哪有你这般死心眼的?为了身外之物连性命都不要。虽说死了可以投胎转世,但谁知道是假是真,人死了,真的还会有下一辈子么?”

    “昨日的条件我再提升一点,只要你交出那两样东西,我便利用家族能量让你在世俗中称王称霸,保证你活得比在宗门内要潇洒百倍;反之,若在今天晚上两样东西都没有,你会活得十分痛苦。先前段风可是说了,你若是不交出两样宝物,绝不会让你轻易死去,到时候少不得毒鞭利剑,让你死都不得安静,连一处葬身之地都没有。”

    “钟才,你好好想想……”娄欣欣头往前靠了一点,美眸微微眯起,脸上露出悲切的神情,叹声道:“这是何苦呢?”

    隋安没有说话,他甚至都没有听清娄欣欣说的话。他早已不是钟才。

    见隋安没有反应,娄欣欣还是并未动怒,静了静,缓了一下语气,又道:“钟才……你连一句交心之言都不肯听吗?早在当年,你以十六岁之龄踏入内门,两年内踏入内门前百,吸引了众多女弟子心神,当时我亦在此列,即使这么长时间过去,我心中依然留有一块位置,从未忘记。这次你遭受牢狱之灾,我是真的想要帮你,可你为何……”

    娄欣欣抿了抿嘴,神色似乎有些伤心,道:“为何连一句好话都听不进去?”

    隋安睁开眼睛,看了娄欣欣一眼,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又闭上眼睛。

    娄欣欣神色微微变了变,但只是一闪即逝,很快又恢复正常。她眯起眼睛盯着隋安,心中开始挣扎。

    对于现在的隋安,她实在不想用一些不想用的手段。可是圣湖之战在即,又有段风的威胁,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拿到那两样东西,才能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

    但隋安油盐不进,之前多次行刑都没有逼问出来,除了那一招,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

    娄欣欣权衡一番,心中一发狠,突然抿起红唇,美眸直直地对视隋安,晶莹的泪光开始在眼眶中闪烁。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了低头,又抬起脑袋,声音低沉地道:“钟才……我……”

    她微微张着嘴巴,就那样看着隋安,嘴巴一颤一颤地,眼眶渐渐地红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又垂下了头,捂住了眼睛,传出轻微的哽咽与抽泣声音。

    声音很压抑,似乎是强行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等到她再抬起头来之时,已是眼睛发红,满脸泪痕,颤着声音道:“钟才,你……还好吗?”

    她颤抖地伸出素手,去触摸隋安的脸颊,只是刚刚触碰就迅速地抽了回来,像是怕弄疼了隋安,捂嘴哭泣着,为那些疼痛的伤口而暗自流泪,声音压抑,似乎不想让隋安听到。

    “钟才,我……”她哽咽地道:“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瞒着你这么久。可是我没有办法,家族、宗门、段风,他们都在逼我,不这样对你,连我也活不下去。”

    “我没有办法!”她握紧拳头抵于自己的嘴部,发出抽泣的哭声,眼角里不断留下泪水,一双眼睛心疼、痛苦地看着隋安。她的另外一只手一直在发抖,似乎是想触碰隋安,但又怕伤到他,无法下手,唯有待在半空,惶恐而不安。

    她抹了抹眼泪,又道:“钟才,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的‘飞龙涧’?当时我们几人遭遇魔宗埋伏,是你拼了命才护送我们出来,而自己身中七刀,流了一路的血,赶到宗门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那时我就发誓,若是你走了,我绝不让你孤单。”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那还是在外门,你只是个外人,而我是世家之后,但你的实力又偏偏比我高,在外门大比中两次击败我,我不服气,后来就总是找你麻烦,有一次我做的太过火,你发怒了,夺走了我的剑,又刺破了我的衣服,气得我找人将你打成重伤,从哪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面过。”

    说着,她突然回忆起什么,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直到有一次执行宗门任务,清理‘金魔窟’中的魔物,你我同被分在一组,但不巧的是遇到了一只聚气境魔物,那时我被打成重伤,我本以为你不会管我,本以为我就要死了,谁知你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将我背了出去。”

    “钟才!”娄欣欣提高了声音,看向隋安:“这些你都记得吗?”

    隋安安然不动,一言不发,静静地没有任何动作。娄欣欣的眼神黯淡下来,嘴唇发抖,似乎更想哭了,但最终只是勉强地笑了笑,有些自嘲地道:“是啊……你肯定都忘了……”

    她也沉默下来,眼神惆怅伤感,片刻后猛然抬头看向隋安,张开嘴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声音突然卡主,只是嘴唇动了两下,睁大眼睛看着隋安,最终闭上颤抖的嘴巴,使劲握紧拳头,红着眼睛道:“钟才,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泪水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死死咬着下唇,殷红的鲜血顺着嘴唇流至下巴。突然,她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捂脸痛哭起来,双肩颤抖,秀发散乱,之前的强盛全都蜕变成了柔弱。

    哭了一会,她猛地站起身来,吸了口气,用袖子使劲擦去眼泪鼻涕,对着钟才说道:“来,钟才,我们走,我现在就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去外面给你疗伤,就算是拼尽一切,我也要将你的伤治疗好,哪怕是一辈子!”

    她伸手去搀扶隋安,咬着银牙,眼眶泛红,很心疼,也很自责。

    这时的隋安突然睁开眼睛,他睁眼的动作并不是很快,很平常地睁开,眼睛没有什么异常,带着一种看破世态的沧桑,深邃、幽静,没有一丝波动,就跟他的气质一般,很平静地看着娄欣欣,这种平静甚至要胜过了沉默。

    娄欣欣的表情与动作陡然僵住,手就举在半空再也放不下去。他很安静,也很平静,就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生物,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他就只是在看,单纯地看,除了看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没有想,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以及她僵住了的表情。

    他明明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什么气势流露,但就是这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你,却又有一种头皮发麻的瘆人感,什么都说不上来,但就是忍不住地想要打寒颤。

    她神色猛然一变,匆忙后退了几步,与隋安拉开距离,眼中带着几分慌意,不敢去看隋安的眼睛,也不想去看隋安。

    很奇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慌?

    但她知道,她被耍了;或者说,她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什么用。若是隋安用语言激她几下倒还好,但隋安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没有,表现得太过平静,那平静,比嘲讽还要让人难受数倍。

    娄欣欣狠狠地咬了咬牙,神色在一瞬间转变为冷怒,眼中闪着凌厉杀机,喝道:“好!好一个内门精英,果然不辱你数年声名,既然不想活,那就陪着你那些破烂去阴曹地府吧!”

    噼啪!她猛一甩绿色长鞭,一道毒影闪过,在地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而后在空间中转上一圈,舞动着呼啸风声,朝着隋安身上甩去。

    这一鞭娄欣欣用足了力,闪烁的绿影快到了极致,常人肉眼都无法看见。挨上一鞭,以隋安的身体非要骨肉尽断不可,而现在的隋安也遭不起这种伤势。

    娄欣欣气急之下,显然已经不在乎隋安的死活。

    但这一鞭还未接触隋安之际,一道十分快的人影,比绿鞭还要快数倍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隋安身侧,伸手一拦,轻而易举就将那凌厉的绿鞭牢牢抓在手中。

    “放肆!”见到攻击被拦,娄欣欣目光一寒,瞪眼望去,怒喝道:“你是谁?胆敢拦我!”

    拦住绿鞭的人影衣着还算干净,闻言冷冷一笑,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是敢伤害我的主人,这鞭子少不得要在你身上过个七八百回。”

    “主人?”娄欣欣神色一惊,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隋安,遂又看向那人:“他是你主人?”

    那人只是冷笑,也不作答。

    娄欣欣沉默下来,突感今日十分的诡异,这个人出现之时,她才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不仅是因为隋安的沉默与安静,而是四周都被隋安的沉默与安静感染,没有一丝声音,但没有声音便证明出了问题。

    她刚来这时看到了有不少弟子、囚徒坐在隋安四周,一间间囚笼中也有许多囚徒,在他进来之时还能听到一些囚徒的叫喊声,可是现在,连半点声音都听不到。太安静了,甚至安静到落针可闻,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心中有些慌乱,向着四周看去,可是这一看,她心中慌意陡增数十倍。

    周围的所有囚徒、弟子,整整数千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她,所有人,一个个角落,一间间囚笼。在她前面的人坐在地上,歪着头看着她;每一间囚笼的笼柱都爬满了人,一双双具有侵略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还有那角落里的人,眼睛在黑暗中似乎闪着寒光。

    娄欣欣仿佛看到了所有人阴沉着脸。

    几千人都不说话,就都只是在盯着你,而且都是同一种眼神!同一种表情!

    娄欣欣骤感头皮发麻,神色也慌了起来,她退后了两步,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抽出另一条长鞭,愤怒喝道:“你们要干什么?都想要造反么!”

    她扬起长鞭,似乎是想打身边的一人,但扬起来后就止于半空,双手不断地颤抖,怎么也不敢落下,双目惊恐地望着周围一个个诡异的人类。

    她牙齿开始哆嗦,发出“哒哒哒”的碰撞声,面部开始僵硬,呼吸开始急促,心里的害怕已经爬上了眼睛,在几息之后,蓦然扔开了长鞭,朝着门口跑去。

    数千人就都看着她,没有人阻止,但她依然很害怕,双腿都有些发软。

    等到大门打开,她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一身冷汗打湿了衣衫,气喘如牛,双腿还在发抖。

    歇息一会,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封闭的大门,眼中尤有慌意,随后向着宗门快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