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就在这儿，即使你让地绝知道这个任务的危险性，但地绝必须向驻扎此地的军队确认这些情报的准确性，只有双方都认可，才能法律意义上确定这些情报正确。
而当军队收到来自地绝的‘确认请求’时，他们绝对会装作没收到，转而向上面的幕后集团报告。
没有确认的情报无法归类为可靠情报，幕后集团会以‘情报不准确，没有撤回必要’为理由，对地绝施压，强制缩短你们的任务准备时间。
这个时候，就不是你退出地绝就能脱身的了，施加在你们身上的，不是地绝的义务，而是来自政府的直接命令，你们在规定时间内不进入饲料房，就是违法了。
最终结果你可以猜到了。
进去是死，违规的话，《异能者约束法》在等着你呢。所以说，其实我还是建议你……现在就拒绝任务，退出地绝！”
被陆修这么一说，她彻底明白了。
她早就该明白的，父亲本来身为官商，她对这些手段也很清楚，结果才过了几年，就彻底抛到脑后了。
这就是体制所制定的规则。
看似严谨，实则充满漏洞，懂得钻漏洞的人，可以无法无天，随心所欲，而按部就班的人，像一个棋子一样，在复杂而无用的流程中被推来推去。
看着刘伶扇有点郁闷自责的表情，陆修心里莫名有点得意。
愚蠢的女人啊！你看我年纪小，其实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心理年龄比你还大。
陆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录音机，放在对方面前，按下播放按钮，里面传出的声音，就是军官向所有人坦白的那段。
“你一开始就想好了？”刘伶扇拿出录音带，神色颇为感慨。
“自然。”陆修理所当然道。
陆修的行动力让人叹为观止，她甚至不知道陆修什么时候搞来的录音带。不过有了这份证据，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咳咳，刘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离开地绝，然后去体制内工作？”
刘伶扇明白陆修的意思是为国家工作，但去那儿工作，自由基本就没了，在那里，是没有选择余地的，等级越高职位越高，负责的任务越危险，受到的约束越多。
“不可能的，我必须调查修罗，倒是你，为什么想去？和你性格不符。”
从陆修隐藏自身实力来看，这家伙是那种不喜欢受约束的类型，刘伶扇不觉得他会喜欢那种工作环境。
“我想要权限，至于自由嘛……我觉得还是有办法兼得的。算了不说这些了，这个录音带，只不过给了你们一个选择，一个撤退的选择，到底决不决定撤退，还是看你们自己。”
陆修转过头，看向飘在阳台眺望远方的刘玦，这个人偶如此精致，逼真，她的表情很宁静。
回想起来，她很少说话，甚至不说话，战斗时是助力，日常中却像是一个被主人遗弃的玩具，不怎么表露情绪，一直那种平静的神态，偶尔会有一丝哀伤掠过脸庞。
虽然刘伶扇叫她妹妹，但陆修却很少看到她和人偶互动，这让陆修不禁怀疑那精致优雅的躯壳中，装着的不是人类的灵魂，而是一个酷似人类的思想模拟程序。
但那一日，她飞出废墟，撞在商店墙上，粉碎了一半的身体，求他救刘伶扇时的表情，让陆修无法将她当作一个人偶。
陆修偶尔会想起前世，如果那时候他有这个异能，可能会让柳夕月像刘玦这样留在自己身边。
“哦！”陆修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在想……刘玦，能不能做侦测的先锋呢？”
在阳台眺望远方的刘玦转过头，飘了过来。
“姐姐，我帮得上忙吗？”
“不用了，既然已经有理由撤退，那我们没必要做这种事。”刘伶扇一口回绝。
“额……可能我们能做一些事，问那个幕后主使讨点好处。我觉得让刘玦探路是绝对安全的，这个躯壳是容器吧，舍弃在里面，刘伶扇你也可以重新制作一个吧。”
“话虽然是这么讲，但我总感觉……如果有个万一就不好了。”
刘伶扇很犹豫，虽然她也觉得让刘玦进去不会有问题，但万一那个建筑连异能都能无效该怎么办？
“不会出意外的，那个幕后主使想要安静地让这个异常消失，而想要提高成功几率，内部情报必不可少，我们用情报当作交换，可以谋取不少利益。”
陆修的头微微低着，认真思考着该如何让那幕后主使付出可以接受的最大代价，但因为并不知其地位高下，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问那家伙索要些什么。
刘伶扇看着沉思的陆修，愈发感兴趣。
他真是个复杂而矛盾的人，面对不同的事，行为特征截然不同。
在英国的时候，陆修像个极致信仰力量的人，不屑于玩弄任何计策，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不接受谈判、妥协、示弱，没达到目的，流血就不会停止。
而在之前，他又像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看穿了隐秘的陷阱。
现在却又像一个世俗的逐利者了，不过如果是他的话，要求的报酬应该不会是金钱这么简单的东西。
“刘伶扇，如果这一次帮他们打听到情报的话，那你的履历应该会好看不少，再做几个任务，你就不是准S了。而且……你可以让他用情报网，帮你打听修罗的下落，我敢保证，他的网络比你的情报屋好用的多。”
刘伶扇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你确定他会帮我？”
“我可以试着和他谈谈，如果不行的话，那我们就不做这件事。”
“刘玦，你愿意吗？”刘伶扇转而询问身边漂浮着的刘玦。
刘玦轻轻将手搭在刘伶扇的肩膀，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浅浅笑意，人偶眼眸深处是不易察觉的温柔：“只要这是姐姐你希望的。”
一如既往，她永远不会对刘伶扇的决定有异议。
“谢谢。”
看着对视的姐妹俩，陆修心中百味陈杂。
或许，对刘伶扇和刘玦来说，真假……都已经不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