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沐曦脱口而出说：“难道不是吗？”
可是对上雷雳的眼神及表情，她却有种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很愚蠢的话。
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在这个世界，基因阻隔是不存在的？
不同种类的异兽相互间是可以成亲，可以生下后代的？
花沐曦张大了嘴，神情尴尬又好奇。
雷雳皱了下眉说：“当然不是。你是在那边长大的，人类有这种说法吗？也对，在那边，人类是主宰，瞧不起别的物种，应该不屑于跟别的物种成亲，所以才会有这种误传吧。”
花沐曦很想说，不是误传，绝对不是。
不过，这是她前世的经验。
这一世跟前世不同的是，有修士。难道，修炼可以打破物种间的生殖界限？
她蓦地想起了前世的许多传说，关于神仙的传说。
在那些传说中，神仙中的绝大部分其实并非人类，而是由别的动物修炼而成的。
他们的确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
莫非，这两个世界其实有着某种联系？
花沐曦一时间思潮汹涌。
她迟疑了好一阵，想问雷雳一个问题，却半天问不出来。
雷雳见她瞧着自己，欲言又止，便知道她的心意，笑问：“你是想问我，我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
花沐曦被他说破心事，只得点了点头，心却一下子提了起来，怦怦的狂跳不止。
雷雳不是人类，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可是，她还是无法想象，他是别的物种。
雷雳当然明白她的心情，缓缓说：“暂时不给你看。今日你刚刚得知真相，心里一定很难接受。等过一阵子，你想通了，真正接受了，有了心理准备，到时我再给你看。”
花沐曦点了点头，心情一下子松驰下来。
雷雳太会洞察人心，太懂得该如何把握分寸。
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雷雳不是人类，可是，让她现在就亲眼看见雷雳的原形，对她来说，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因为，她不可避免地会联想到自己。
她身上有一半的血统来自雷雳，如果他不是人类，那说明，她也有一半不是人。
即使她现在是人的样子，也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变了一幅模样。
花沐曦低着头吃饭，沉默了好一会，突然问：“不同物种之间，那个，生下的后代会是什么样的呢？会有两者的特征吗？”
雷雳笑道：“你是想说，为什么你是人类的样子？”
花沐曦没有回答，给他来了个默认。
雷雳没再卖关子，答道：“通常来讲，会有父母两者的特征。你也看到了，周围的人，呵呵，不能说他们是人，这只是用语习惯吧。周围你见到的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是相同的，这就是各种物种混杂的结果。”
花沐曦恍然大悟。
她早就发现这点了，一直觉得很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异兽长相如此奇特。
现在看来，这便是杂交的结果了。
花沐曦蓦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又惊又诧问：“这儿的所有人都吃素，从来不吃肉，说吃肉是传说中的恶魔的行为，是因为这个吗？”
“没错，”雷雳说，“因为大家都可以通婚，说是不同的物种，其实也可以算成是同一物种。若是吃肉，不是等于吃同类的肉吗？”
花沐曦这下子彻底明白了，原来，在这个世界，只有植物和动物的区别。
所有的动物，都可以把它们归为同一物种。
就好比同是人类，会有不种的人种一样，有黄种人，白人，黑人。
人不能因为别人是不同的人种就吃人，这个道理，对于这个世界的这所有动物来说，也是适用的。
花沐曦非常庆幸，幸好自己只跟小婉提到了吃肉的事情，而且很机灵的以开玩笑的方式给糊弄过去了，没有让她知道自己的本来意思。
难怪，她提到吃肉时，小婉会是那样的反应。
雷雳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以后，你不可以跟任何人提到吃肉的事，否则，别人会把你当成恶魔附体。”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说的。”花沐曦向他保证。
她现在明白了不能吃肉的真正原因，哪里还敢再跟人提，除非她脑子抽了。
雷雳却依然深深地皱着眉，并未因她的保证而有舒展。
他犹豫了一下，说：“说实话，刚刚跟那一界的人接触时，对于他们吃肉的行径，我非常不能认同。可以说，被他们吓得不轻。”
花沐曦可以想象，从来不吃肉的雷雳，在遇见吃肉的人时，心理该有多崩溃。
“你是在那个小空间内遇到那群人时，知道有人会吃肉？”
“是啊。”雷雳发出一声轻叹。
不知怎么的，花沐曦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从小到大，她可没少吃肉啊。
“你当时是不是以为他们全都是恶魔的化身？”
花沐曦尽可能地用轻松的语调问这个问题，想和缓一下气氛，但问出来时，心里却觉得十分尴尬。
她在想象，假如她面对一只会吃人的怪兽，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那多半就是雷雳当时的反应了。
雷雳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向你隐瞒什么了。事实上，我初遇他们时，并不是现在的样子，我是以我的本来面目出现在那个小空间的。结果我会遭遇什么，你应该能够想象吧？”
花沐曦侧头想了一下，突然猛地坐直了身子。
“该不会，该不会，他们把你当作猎物了吧？”
她不知道雷雳长什么样子，但多半是只猛兽之类，那不正是猎物吗？
雷雳苦笑着点点头：“没错，他们正是把我当作了猎物。他们想杀了我，幸好我躲过了。那个时候，我们这边的人从来没有谁跟那一界的人接触过，对于那边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想杀我，猜想要么是误以为我入侵了他们的地盘，要么是想要我身上的某些东西。你知道的，异兽身上有些东西可以用来做武器，可以用来增进功力，是很有用处的。即使在我们这边，也时常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战争，为的就是这个。”
“你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想吃你？”花沐曦也唯有苦笑。
雷雳说：“是啊，我真没想到这点。我躲过他们之后，发现在那个小空间，只有极少数的异兽，且都非常弱小。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我知道，如果想要了解更多，最好是装成他们的同类。因此，我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他说着，朝自己指了指。
花沐曦问：“后来你又怎么知道了呢？是因为学会了他们说的话，然后问出来的？”
雷雳脸上却现出嫌弃之色，说：“不是，我还没有学会他们的话时，就被他们震惊到了。因为，他们杀了一只小异兽，当场就把它烤来吃了。”
花沐曦微微摇头，她无法想象，雷雳在面对那一幕时，心理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嗯，也许，就跟自己某天不小心闯入食人部落，亲眼看到那些人吃人差不多吧。
不，还是不一样。
至少，她知道这世上存在食人部落，可是雷雳却压根没有想到过，居然有人要吃肉。
雷雳眼中有着深深的恐惧与厌恶，仿佛他一下子穿越了时空，又回到了那一天。
有时候，某件事情给人造成的阴影，是有可能会影响一辈子的。
雷雳摆摆头，像是想把这些情绪与念头给摆开。
“当时，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跟他们闹翻。我告诉他们，我自小吃素，不吃肉。他们倒也没有觉得奇怪，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那一界，也有人只吃素，不吃肉的。”
“是啊，有些人是吃素的。”花沐曦说。
雷雳叹道：“后来，我慢慢学会了他们的语言，才了解到，原来，所谓的人类自成一类，跟别的物种区别开来。原来，他们会吃肉，是因为在他们眼里，那些物种不是人类，比人类低贱。他们时常跟我感叹，说曾经有一只很大的猎物，可惜没杀掉，后来就不见了踪影，有可能去了别的空间，不在此间了。我心里想，我不就在你们面前吗？”
花沐曦暗想，当时的雷雳对于人类作何感想？他一定很痛恨人类，认为他们跟恶魔也差不了多少吧。
这样的他，后来又是怎么爱上花紫陌的呢？
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有可能，雷雳并不爱花紫陌？
他只是在利用她？
会吗？
其实，从一开始，花沐曦就认为雷雳是在利用花紫陌。这个想法是由许多因素造成的。
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娘和爹爹们对雷雳的态度。另一个重要的因素，是金吼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支支吾吾地解释：“其实，在那边，不仅人吃肉，许多动物也吃肉的。因为，在那边，只有相同的物种才能通婚。大家都不会吃同类的肉，但是会吃别的物种的肉。”
她回想着那边的情形。
记得她遇见的普通猎物是这样的，至于异兽，就不知道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难以想象。
异兽之间相差很大，光体型的差别就够大的。
就比如说她的三个同伴，小火小冰成为伴侣她还能接受，可假如小火跟金刚结为夫妻，那是什么样的情形，她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的。
雷雳淡淡说：“是吗？我跟那群人接触的时间不多，光是学会他们的语言就花了不少时间。而且，我有很多想要了解的东西，吃肉与否，跟别的事情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那后来，你跟我娘之间也没有说这些吗？”花沐曦问。
雷雳缓缓摇头。
“没有。因为，我们当时也有许多别的话要聊，而且，我对此刻意在回避。因为，我不希望你娘看出来，我并非人类，并非那一界的，所以尽可能少提生活琐事，以免暴露自己。”
花沐曦对此倒是能够理解。
按照雷雳的说法，他年龄还小的时候，便被带入了秘境，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得不多。
可是，了解再怎么少，生活上的许多习惯还是应该跟那边的人类保持一致的，不应该对生活方面的事情产生太多疑问。
因为，他是要生活的，要长大的，带他进入秘境的人不可能让他只靠着修炼长大。
年龄还小的他是需要正常生活的，至少需要正常饮食。
在他了解那边的生活习惯之前，他回避这所有的一切是有道理的。
不然，有可能一问就露出了马脚，让花紫陌产生怀疑。
再则，确如他所说，他所要询问的别的方面的情况，要比这些生活琐事重要得多。
她默了一会，问：“那，你跟我娘在一起的时候，都吃了些什么呢？也是吃素吗？”
“当然，我只吃素。”雷雳正色说。
花沐曦很想问问他，花紫陌吃什么，他对她有什么看法，但想了想，最终仍然没有问出来。
两人谈谈说说，一顿饭吃完。
花沐曦问：“你之所以不让我出去逛街，就是怕我知道，这个地方其实没有人类？”
“是。”雷雳大大方方承认。
如今一切都已说开，他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我原本想再过些日子，先让你接受各物种平等的思想，再慢慢向你揭示真相。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知道了。”
花沐曦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一直都认为众生平等的。只是，只是自己有一半不是人类，还是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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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暗猜测，爹爹们有没有看出这一点呢？
为什么她身上只有人类的特征？是人的基因太强大了，把别的特征都遮掩了？
还是说，当年爹爹们为她重塑身体，纠正过来了？
雷雳感慨说：“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全然是人类的样子，身上一点没有我的特征。”
“如果有你的特征，我会长成什么样子？”花沐曦情不自禁问。
雷雳摊摊手，说：“我也不知道，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你有可能会是我和你娘各取一部分特征的任意一种组合。”
花沐曦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长成那个样子，否则，非被人当成怪物不可。
而且，说实在的，她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自己不是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