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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画舫上

    与此同时之际,钱塘湖的画舫上,现在仍然停留下来的,除了谁家的千金大小姐之外,多数是千金纵然难买、卖艺不卖身的高贵名妓。

    其中,大抵要算仙凤楼的锦竹与李欣儿二人,名气颇为最盛。

    二人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诗词音律,而且,长得更是绝对的美人胚子相。

    就算是放眼整个钱塘,二人也是无数学子文士公认的两大美人。

    最重要的是,二人皆还是处子之身。

    平时,除了在仙凤楼里唱曲作画之外,她们二人也不过是陪着客人聊聊天,唱唱曲而已。

    再无别的其他娱乐节目…

    因此,钱塘无数的学子文士,都以能与她们二人相见一面为豪。

    于是可见,不少的学子文士纷纷派人将自己的诗,转给她们身边的丫环,以求能与之相见一面。

    若是能与她们一起聊天唱地,如此倒也能留下一番佳话,让人传诵与羡慕……

    “锦竹姐姐,曹云公子这首诗,倒还蛮不错的。”

    画舫内,李欣儿带着绽笑的两个小酒窝,甚为满意的点点头,将宣纸上的诗句,轻吟了两声。

    “我看……曹公子不光诗作不错,而且,曹公子昨夜看你的眼神,倒也挺痴情的嘛!”

    锦竹手中也有一份,不过对于这首诗,锦竹不大满意。

    放下过后,她又拿起另外一首。

    仔细看了几眼,锦竹方才笑着打趣说道:“欣儿妹妹,你看宇文桓公子这首诗,与曹云公子那首比起来,倒也是不分伯仲。

    今夜,有这么两个大才子送诗来,你能选得出吗?”

    “哼,锦竹姐姐,你就知道打趣我。”李欣儿娇羞一瞥,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方才拿起宇文桓的诗。

    眸光在上面扫了扫,倒发现果然如锦竹所言。

    两首诗,皆是差不多的好。

    一时间,李欣儿有些犹豫不决,难以下定决定。

    于是,李欣儿坏笑问道:“锦竹姐姐,如若是你,在这两首诗中,你又会选哪一首呢?”

    “你说我么?”锦竹蹙眉一笑,随即伸出白皙修长的左手食指,轻点了下李欣儿的额头,娇笑说道:“若换做是我,我是一首也不会选的。”

    “今夜的钱塘诗会,竟却没缘遇到一首真正的好诗呀……”

    锦竹心中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

    虽然这两首诗,都还算不错,可锦竹却怎么也看不上眼。

    她对于诗词的天赋也不小。

    在她心中,总在期待着,能有一首真正的好诗出现。

    可这些时日以来,始终未得偿所愿。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姐…小姐……”

    一个长裙小丫环,捧着手中的宣纸,边迈着欢欣的脚步,边对着舫内二人所在之处,喜声喊道:“这里又送来了一首诗。

    听送诗的来人说,这首便是今夜钱塘诗会的头彩神作呢……”

    小丫环语态颇为欢喜,轻手轻脚的咧嘴欢笑。

    锦竹与李欣儿二人,齐齐蹙眉一愣。

    夺得头彩的诗,不是该在曹云与宇文桓二人之中,挑选一首吗?

    怎么……忽然凭空冒出来了一首?

    难道,这首诗,比他们二位大才子所作的诗,还要好上许多?

    二人很是狐疑的眨巴了下眼,望向小丫环。

    “二位小姐请看,就是这首诗呢!”

    小丫环将手中宣纸,一一递给锦竹与李欣儿二人,脸上的笑容,都快已经堆不下她那张圆润润的小脸。

    在来时的路上,小丫环已经暗自读过。

    ‘长这么大,我还未曾见过,有这等好诗呢…’

    站在一边的小丫环,在心中暗想。

    锦竹与李欣儿二人闻言,似信非信的分别接过宣纸,带着满心的好奇,盯着上面的诗,开始细细品读起来。

    倒是锦竹颇为失望的心中,反而升起一抹好奇来…

    “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轻声的默读之下,脑中那幅绝妙的西湖画卷,在二人脑海久久挥之不散。

    二人修长的手指,几乎在同一时间捏紧宣纸,抬眉之间目光相抵。

    俏美的脸颊上,皆是流露出一抹惊然之色,随即,二人面面相觑得不知所言。

    “这诗的意境……”

    “究竟是何人所作……”

    “小姐,听说是苏益川苏老板,从一个商贩那里买来的。”小丫环老实回答。

    “买来的?”

    “怎么会……”

    锦竹与李欣儿二人,一时间无言凝噎。

    虽说,买卖诗词这种事情,时常有之,而且常有人在。

    可如此绝妙无比,比钱塘县的两大才子之诗,还要好上不知多少倍的一首好诗,究竟是何人,如此轻而易举就卖了出来?

    这也太大方了吧?

    二人对于作这首诗之人,越发变得好奇不已。

    凡是颇有学问的学子文士,不都一向视钱财如粪土吗?

    为何会将此诗卖出来?

    况且,若是想要钱财的话,光凭这首诗,便能获财不少,又何须这种低劣的手段?

    锦竹与李欣儿二人脑中一片混浊,开始有些琢磨不清了。

    画舫内,一时变得安静无比。

    “小楠,你可有打听到,这首诗,是从哪家商贩处买来的吗?”锦竹好奇的眨眼问道。

    李欣儿也昂头望向小丫环,秀美紧蹙,眸光复杂。

    “没有,小姐。”小丫环颇为失望的摇了下头。

    随后,小丫环眨了眨两颗大眼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来,眼神一跳道:

    “不过,小楠听来人说,在这首诗的原本上,倒是留下了‘缘之’二字落款,

    就连钱老与李老二人,也未曾询问苏老板,有关这诗本人的消息呢…”

    “缘之?”锦竹与李欣儿,再次眸光相对。

    “缘之,缘之,岂不是说……只有有缘人,方能得之?”

    锦竹蹙眉起来,暗自低喃。

    “锦竹姐姐,莫非……

    莫非作这诗的公子,当真只是想卖些钱,他本人……却不想让别人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吗?”

    李欣儿撅嘴凝眉,似自言自语的问了声。

    随即,她便歪着一颗小脑袋,嘴角带笑的盯着锦竹说道:“锦竹姐姐,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位公子,还真是个怪人呢。”

    “嗯,的确是个怪人……”锦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既然人家不愿透露姓名,钱老都没开口询问,她们也不会冒昧去寻找。

    只是……

    只闻其诗,却不知其人,二人心中总感觉,似乎有一块好奇的石头,时刻都压在她们的心口上,很不自在。

    锦竹与李欣儿对视一眼,颇感无奈。

    脑中不断的猜测诗的本人…

    至于之前流出的,有关那个放出狂傲传言的童生宁远,二人如同听了个笑话,根本没将两者合在一起。

    ……

    ……

    同一时间,沁园之中。

    宁浩然已经来到沁园门口,大老远就听到有无数人的谩骂与冷嘲声,不断传出。

    “真没想到啊,这百家村的童生宁远,竟如此轻狂……”

    “呵呵……不过只是一个童生而已,只怕,他是想出名想疯了吧?”

    “若有真本事,怕也不至于如此大放厥辞了……”

    虽然这则消息,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但许多学子文士,却权当当作看了一个笑话而已。

    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今日的“饮湖上初晴后雨”这首诗的神秘人,方是真正的大才子!

    至于臭不要脸的童生宁远,呵呵……

    蝼蚁始终是蝼蚁,再怎么不要脸的吹嘘,仍是一只蝼蚁!

    不过,坐上的钱老听到这则惊人的消息传来,此刻却是有些坐立不住,老脸一片怒红。

    “哼,好一个狂妄无知之辈!”

    突兀间,钱老猛地一个巴掌,便拍在了桌子之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整个诗会,霎时一片安静。

    静似无声,落针可闻。

    若是钱老不在此处,在平日里胡乱吹嘘,倒也罢了。

    可今夜,却是钱塘县半月一次举行的钱塘诗会!

    更是由钱塘县的教授——钱老,一人全力包办。

    如此伤风败化的事情,发生在钱老眼皮底下,不光让钱老感觉脸上无光,若是让知县知道,知县大人也是颜面无比难堪。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他们钱塘县的风气,必然受损。

    说不定……

    还会影响到杭州城知州大人的名声!

    这可不是开着玩笑的!

    此事,往大处方向想去,可是事关许多人的一生仕途。

    事态的严重,已经到了钱老无法视若罔然的地步。

    钱老怒斥着一张老脸,冷冰冷的往底下问道:“今夜,可有百家村的学子前来?”

    语气之中的愤然,直让百家村的童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全都悻悻低头垂下,缩了缩脚,惶恐不敢轻然说话。

    宁浩然见无人敢出声开口,心中暗道机会来了,连忙收起手中折扇,踏出两步上前。

    先是恭敬无比的行了一礼,他方才开口说道:“恩师在上,那宁远乃是学生的堂兄。愚兄年少无知、大放厥辞,实属愚兄之错,学生在此代替愚兄,向恩师请罪!”

    宁浩然态度真挚的说来,躬身低头,心中却是畅快无比。

    “哼,宁远,今夜你人都未到,看我怎么搞死你!”

    宁浩然心中,早就做好了详细计划。

    此时此刻,钱塘县的学子文士大多都在此处,正是他暗中搞死宁远的最佳时机。

    同时,还是他宁浩然在众人面前立下大功,赚取名声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

    钱老恼怒的脸颊上轻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眸光一沉,蹙眉冷道:“你是说,宁远那个竖子,是你家堂兄?”

    “回恩师,十年前是,不过现在早不是了。”宁浩然禀然道。

    “这是为何?”钱老紧了下眉,恼怒的面颊上,怒色依旧不改,越发凌人。

    宁浩然缓慢起身,方才满带悔恨之色,不紧不慢的说来:“回恩师,说起宁远这个堂兄,也算是学生的家丑。

    学生这个堂兄,自从被赶出家族过后,学生本以为他会痛定思痛,好好读书,思索如何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却没想到——

    没想到,他今日竟在诗会上大放厥辞,故意捣乱,

    还望恩师严厉教诲,切不可败坏了钱塘的教化风气!”

    宁浩然一副正义禀然、大义灭亲的模样。

    心中却想象着,宁远怕是立马就要被钱老,取消此次童生府试的资格,已经开始暗自偷乐。

    钱老却是一言不发,脸色看不出变化的盯着宁浩然。

    四周的学子文士,以及观赏之人见状,皆是左右对视,无人敢出半点之声。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无比粗狂高昂的声音,突然如平地里响起的惊雷一般,猛地爆炸而起:

    “宁浩然,你这个贱人,少在这里放你娘的臭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