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民妇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孩子真都是民妇买来的！”黄桃儿心里挣扎半天，终于还是不肯承认拐卖孩子一事，也不奇怪，毕竟拐了那么多孩子，可不是坐两天牢就能了结的罪过，于情于理能死抗她都不可能舍得招认。
“行吧，那就找吧。”唐然闻言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挤在门口的那堆孩子道：“咱们这有没有谁家是文登本地被拐的？有没有？”
一群孩子挤在一堆，鹌鹑似的缩着，好半响都没人敢说话，直到唐然等的都快不耐烦了才有个小姑娘弱弱的举手道：“我，我家在县城边上，我爹是厢于家的于大志，我是跟俺娘来城里卖菜的时候被他们拐走的。”
古时城内叫坊，城关叫厢，厢于家的意思就是城外边挨着城池的村子。
还真有啊！
唐然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其实他对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没抱太大希望，因为老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人贩子想在一个地方长久呆住轻易不敢霍霍附近的百姓，因为附近老丢孩子的话他们肯定要被人盯上，结果唐然却没想到胭脂斋这群货这么不讲究，竟然连窝边草都吃，就看向那小姑娘道：“你叫什么啊？”
“我叫于应翠。”于应翠道，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特别出挑，已经很有几分美人的模样，也怪不得这群孙子连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规矩都不顾了。
“嗯，好。”唐然闻言点头，然后转过头来看向黄桃儿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还不打算招吗？现在招还能算你坦白从宽，要是等他家人来了那你可就只能算是负隅顽抗了，到时候对你肯定就是从严从重处理，你确定还不招吗？”
“民妇真的没有撒谎，这些孩子真都是民妇买来的，而且应翠这孩子的家人民妇也有印象，厢于家的于大志，民妇都记得的。”黄桃儿也算不到黄河不死心，到了现在还在死扛。
“你还真是非要给我添麻烦啊，行吧，既然这样那你一会儿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唐然闻言咂嘴，转身对解启衷道：“大人，派人去把于应翠的家人找来吧。”
“铁鹰，你辛苦一趟，去厢于家把于大志找来，告诉他说他闺女找到了。”解启衷闻言点头对铁鹰道。
“是。”铁鹰闻言答应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铁捕快稍等一下，我交代你几句话。”唐然道。
铁鹰闻言顿时又站住。
唐然走到铁鹰身边小声在弯着腰的铁鹰耳边嘀咕半天，然后才对铁鹰道：“去吧，把于应翠的家人找来吧。”
铁鹰闻言神色复杂的看了唐然一眼，然后才离去。
铁鹰离去之后黄桃儿的神情就开始有些惊慌，跪在地上低着头也不敢抬头，但眼睛却总不时的朝上翻一下去打量唐然和解启衷，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头看看是不是人已经被找来了，显的心神十分不宁。
唐然站在那里也不理她，也不再多说话，就在那等着。
解启衷见唐然不说话，就也不说话，一时间热闹许久的县衙大堂突然安静了下来。
时间过了大概能有半个多小时，铁鹰才带着人回来，虽说文登县城不大，厢于家也不远，但一来一回算下来路程怎么也得有个三五里，也确实得用这么多时间。
只是让大家奇怪的是，铁鹰带回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一个大胡子，一个书生，一个农夫，三个都三十上下。
“这…怎么三个？你们谁是…”解启衷看着铁鹰带回来的三个人一愣，心说不是找于大志吗？怎么一下找来仨？怎么着？难不成于大志是三个人？一个叫于，一个叫大，一个叫志？就只好问谁叫于大志。
只是解启衷才一开口就被唐然打断了，“大人且慢。”只见唐然似笑非笑的看向黄桃儿道：“你不是认识于大志吗？现在于大志来了，你说吧，他们谁是于大志？”
哦，原来是这样，解启衷闻言恍然大悟，她说认识就让她认，认不出来那她就没话说了。
黄桃儿闻言顿时神色慌张起来，因为她并不知道于大志是谁。
“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三个数你还认不出，那就只能说明你是人贩子你在撒谎了。”唐然说着就开始数数道：“三。”
黄桃儿闻言赶忙打量那三人，神色十分慌乱。
“二。”
黄桃儿听着唐然数数，眼神越加慌张，额头也渐渐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一。”
“她，她，那个书生，她是于大志！”黄桃儿听唐然数到一顿时一个激灵，急忙指向三人之中的书生道。
她之所以指书生，是因为三人之中书生长的相对最好看，而于应翠长的就特别好看，自然她爹长的也应该好看，这是她的逻辑。
“咦，三个人你居然也能…”唐然闻言神色一呆脱口而出的模样，只是说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急忙改口道：“你确定他就是于大志吗？”
黄桃儿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偷偷瞥到唐然脸上颇有懊悔的神色，心中暗松口气一脸笃定的点头道：“确定，民妇确定！”
“你肯定？”唐然一脸不甘。
“民妇肯定，小老爷您就别试探民妇了，民妇真的没撒谎，这些孩子真都是民妇买来的，他们的家人民妇都认得，不会认差的。”黄桃儿看唐然神色不甘越发放心起来，满脸赔笑的模样道。
“那如果你万一猜错了呢？”唐然一副还不死心的模样道。
“不可能有万一的，民妇绝不可能认错的小老爷。”黄桃儿笑靥如花的模样，心中得意极了。
唐然看着黄桃儿，看了半天，突然噗嗤一声笑道：“不可能有万一？你可真够自信的，你这么自信怎么就没发现这仨人都不是于大志呢？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什么？
都不是！
黄桃儿闻言顿时笑容僵在脸上。
这…还带这么玩的吗？张县丞闻言都是一呆，半响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顿时一脸无语，第一次发现这年头的小孩阴险起来是真特么阴险啊，一个真的都没有这也太缺德了，这货专门坑爹来的吧？
“小大人您…您别跟民妇开玩笑了，民妇真的认得，他就是于大志，民妇不会认错的。”黄桃儿还在笑，但此时她的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不过她心里也有点怀疑唐然又在诈她，就死撑着继续坚持道。
“那位书生大哥，请问你叫什么？”唐然闻言转头问那书生道。
“学生李末，见过县尊大人。”李末闻言对解启衷拱手道。
解启衷闻言点头没说话。
“你还有什么话说？要不你再说他长的跟于大志很像，所以你认差了？”唐然道。
“他…他确实跟于…于大志长的很…很像…”黄桃儿倒还真听话，闻言顿时就结结巴巴的道，只是她那模样，就连围观群众都没兴趣拿他练手破案了。
唐然闻言不再理黄桃儿，原地一个转身，向解启衷拱手道：“大人，此女伪造契约拐卖幼童且不知悔改死不认罪，还请大人重责！”
“来人，把这刁妇给本县拉出去重打，往死里打！”解启衷闻言顿时不客气了，当时就怒喝道。
“是！”衙役闻言答应。
张进闻言忍不住就想站起来阻拦，只是站了半截发现唐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副就等着他阻拦的模样，顿时身子僵在那里，看着唐然犹豫半响，终于又铁青着脸坐了回去。
“大人，民妇真的冤枉啊，那些孩子真都是民妇买来的啊…”黄桃儿一听真要挨打，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急忙磕头大叫道。
只是衙役哪管她那个，见解启衷不再说话，就拖着她只管往外走去。
抡起板子叮铃咣啷叮咣五四一顿乱拍，顿时拍的黄桃儿哭爹喊娘叽哇乱叫，那声音当真是撕心裂肺，简直跟杀猪似的。
黄桃儿的抗揍能力远比不了侯三，没多会儿就扛不住直接喊道：“大人别打了，民妇招了，民妇招了，别打了大人…啊！”
“把她给本县带进来！”解启衷闻言等了半天才一脸厌恶的道。
黄桃儿被衙役给拖进来之后就瘫在了大堂上，粉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颓丧着脸瘫在那里，显然这顿板子已经让她绝了继续死扛的心思。
“说吧，还等什么呢？”唐然看着瘫在地上的黄桃儿道。
“是。”黄桃儿垂着头一脸认命的模样准备招认。
“你这刁妇还不快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招出来，再敢不招，就算县令大人不教训你，我也绝不放过你！”张进见黄桃儿垂头准备招认，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厉声喝道，尤其绝不放过几个字，说的当真是声色俱厉十分吓人。
正准备招认的黄桃儿突然听到张进声色俱厉的大喝，抬头就看到张进一脸凶相充满威胁的瞪着她，似乎在告诉她敢胡言乱语就把她弄死，顿时呼吸一滞又开始犹豫，因为张进此人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且在文登也算大权在握，想弄死她恐怕还真不一定是多难的事儿。
唐然见张进终于又忍不住蹦出来威胁黄桃儿，顿时嗤笑道：“典史大人太客气了，威胁人不能这样，都是老生常谈吓不住人，您看我的。”
张进闻言脸色一变，张嘴就想反驳，只是仔细一想，好像唐然也没明着说他什么，好像唐然的话也可以理解成他是在帮助审问，也不好不打自招的反驳，就犹豫了一下又闭上了嘴巴。
“黄桃儿你听到了吧？张典史都说你再不招他绝不放过你了。”唐然见张进没再说话，就转向黄桃儿道：“所以现在你不妨猜猜，如果我和张典史都想弄死你，你猜是他先弄死你呢还是我先把你弄死？”
黄桃儿闻言都快哭了，都要弄死我，合着我今天怎么都活不了了是吧？
“而且你再想想，典史大人想弄死你也不过就是拿刀把你砍死，也就一刀的事儿，我可不一样，刚才挨板子什么滋味你都尝过了吧？你猜如果你被人用板子活活打死那会是什么感觉？”唐然满脸笑容的道。
黄桃儿闻言顿时吓的脸都绿了，因为挨板子的滋味她已经尝过了，那是真他妈疼啊，不然她也不能喊她招了啊，真被人用板子打死，那还不如一刀砍死来的痛快呢。
“所以想清楚了吗？招还是不招啊？”唐然不急不慢的模样问道。
“我…招了！”黄桃儿犹豫半天，突然一咬牙狠狠的看向张进道，也不怪她这样看张进，因为她还等张进救她呢，结果张进不救她就算了，竟然还威胁要弄死她，对张进早恨意满怀了。
“你…”张进看到黄桃儿的模样顿时大怒，指着黄桃儿再次威胁道：“你…你招了最好，不然进了大狱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那你就跟我一起进大狱吧！大人，拐卖孩子张进也有份！我们之所以能在文登立住脚都是张进给我们提供的保护，他每个月都要从我们这拿一笔银子！”黄桃儿一听张进也跟着威胁折磨她，顿时彻底被激怒了，非不给我活路是吧？好，那我们就一起死！
“你胡说八道！”张进闻言大惊失色，却是没想到黄桃儿竟然被他逼的彻底翻脸了。
“来人，把张进给本县拿下！”解启衷闻言愤怒的大喝道。
“我看谁敢！”张进闻言怒目圆睁的大喝。
随着张进一声怒喝，当即跪在大堂门外的陈林赵威等人呼啦一下就站起来三四十号，个个手按刀柄目中凶光隐隐，似欲择人而噬，他们这不只是为了张进，也为他们自己。
因为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黄桃儿已经把张进交代出来了，作为张进的心腹他们肯定也不远了，此时还无动于衷让黄桃儿继续交代，那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门外围观百姓看到这一幕，顿时明白情况不对，就全都安静了下来，有些胆小的赶忙就从人群后方偷偷溜出了县衙。
唐然看到此幕二话没说，双手交错猛的一使劲儿，咔哒一声就把九二手枪给上了膛。
而张县丞等人此时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却是唇角微翘，似乎早有预料。
“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解启衷看到此幕勃然大怒。
“县令大人屈打成招我们不服！”陈林带头大叫道。
“对，县令大人屈打成招让嫌犯胡乱攀咬的，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
……
陈林赵威等人纷纷鼓噪，不过他们并不是真想要砍死解启衷，而是想要阻止解启衷继续审案，当然，如果解启衷拒不配合，那他们大概也就只好把他砍死了。
“你们混账，这是嫌犯亲口交代岂容你们胡搅蛮缠！”解启衷怒不可遏。
“我…我那是被打的受不了胡乱说的！”黄桃儿一看张进带人要跟解启衷动手，当时直接翻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