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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9章再回杭州

    当了傍晚时分,南镇抚司就传出来消息,因为苏州锦衣卫千户所出现舞弊案,特调董罡亲自去审查。当夜,董罡便快马加鞭离开了京城。

    董罡是大摇大摆离开京城的,此事整个镇抚司的人都知道,如此一来,反而没人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不久之后,英国公府也派出了四路人马,英国公府这边一有动静,立刻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自从开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许多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英国公府这边。

    所有人都知道苏立言敢跟太子殿下联合起来折腾开海,靠的就是英国公府在背后的支持,所以,苏立言要有什么大动作,那么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也肯定是英国公府。

    西城刘健府上,内阁六部几位大员,除了佀钟以及李东阳外,几乎所有人都到了。江南各大船厂划给皇家海运司这件事,可是让几位当朝大员郁闷的不行,他们心中很清楚,船厂只是小事情,而皇家海运司和内阁六部之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皇家海运司现在收走的只是几家破船厂,那么后边又会做些什么?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海运司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会越来越重,到时候代表海运司利益的官员集团,与传统的文官集团分庭抗礼,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还只有李东阳和佀钟而已,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杨廷和看着在座几位同僚,眉头紧紧地蹙着,他一直觉得内阁六部从来没真正重视过苏立言,这才让苏立言折腾到现在这种地步。当初陛下提议开海的时候,大家就该拿出抬棺死谏的架势,无论如何也要掐死这个苗头。可惜啊,大家都没有足够的重视这件事,好多人还觉得尝试开海就尝试开海呗,不就是两个码头吗,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杨廷和曾经建议过,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开海。可刘健、马文升等人却不以为然,两个码头而已,凭着内阁六部的势力再加上浙江官员的帮助,有的是办法让开海胎死腹中。

    还是太自信了啊,结果如何,不仅没能搞垮海运司,还让苏立言折腾的越来越大。如今,海运司已经初具规模,现在无论再做什么,那都是填窟窿了。刘健坐在主位上,神情也不怎么好,“刚刚得到消息,张府突然派出几路人马朝南而去,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杨廷和想了想,小声道:“太子殿下和张国公等人刚想办法将船厂划到海运司,张府就派人南下,想来是护着什么东西送到南边了。如果猜得没错,八成是那些宝船图纸。”

    “宝船图纸?”刘大夏对这件事还是有些印象的,想起以前的事情,多少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腿,“当年若是将那些东西全烧了,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那苏立言少不更事,撺掇着太子弄什么开海,劳民伤财不说,搞得朝野上下不得安宁,朝中佞臣,非苏立言莫属,偏偏李宾之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居然事事帮着苏立言。”

    屋中大多数人对刘大夏所言表示赞同,唯有杨廷和不以为然。这些老顽固,到现在还转不过弯来,如果开海真的是劳民伤财,李宾之会铁了心支持苏立言?

    杨廷和与李东阳乃是多年老友,二人又与中原大儒杜林茱交好,三人算得上了解颇深了。李宾之此人注重实用,对于党派之事看得并不重,只要他觉得对大明朝有利,他就会尽力支持。在开海这件事情上,李东阳肯定充分考虑过的,有人说是因为苏立言是李宾之的门生,所以李宾之才会护着苏立言,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开海意味着劳民伤财?哎,这些老大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当年永乐皇帝派舰队出海,为了养活庞大的舰队,大明朝着实是劳民伤财。当时舰队远航,没给大明朝带来多少利益,可是没带回利益不代表带不回利益。海外有着许多的利益,只要大明朝放下脸皮,就能拿回无法想象的好处。

    太子殿下以后铁定要登基的,这位殿下可不是永乐皇帝,而苏立言更不是三宝太监,他们一内一外相互配合,还有不敢干的事情?当初三宝太监那些人顾着脸皮子,搞什么天朝上国之天威,到一个地方,经常用一堆金银珠宝换回别人一堆土特产,要是不劳民伤财就见了鬼了。不过苏立言是什么人?他可不是三宝太监,苏立言那可是秃头身上都要薅几根头发的主,他会干赔本的买卖?

    杨廷和敢确定,海运司在苏立言的带领下,不仅不会劳民伤财,还会富国强兵。这还没出海呢,苏立言就从士绅权贵手里弄来四百多万两白银,一旦出了海,到了外边更是无所顾忌,以苏立言的手段,那还不是有多少刮多少。如果不是因为党派利益,杨廷和早就跟李东阳站在一起了。

    “诸位大人,可否听杨某一言?之前大家有信心搞垮海运司,就是因为海运司缺钱,现在苏立言这么一闹腾,海运司短期内可不会出现资金短缺的问题了。所以啊,眼下是我们阻止海运司最后的机会了,趁着海运司舰队未成,势力没有做大之前,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海运司吧。总之.....图纸绝对不能落到海运司手中,无论如何也要把海图抢过来!”

    杨廷和此言一出,刘大夏抚摸着胡子,颇有些不能理解道:“为何一定要把海图抢过来?似那等劳民伤财的东西,回了便是.....”

    杨一清也是出言附和:“刘大人所言甚是,那些东西毁了最好,也免得以后再有人用这些东西祸乱朝堂,搞得民不聊生。”

    “诸位大人,此言差矣,开海可未必一定会劳民伤财。杨某曾经研读过永乐皇帝年间的航海记录,当时舰队远航,每到一地,多用我大明珍贵之物换当地的平常土特产。有一次,舰队到达吕宋岛,竟然用真金白银,换了一些香蕉菠萝。就如此做法,能不劳民伤财么?”

    杨廷和停顿了一下,见众人耐心听着,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才继续说道:“可这事若反过来想想,只要我们操作得当,完全可以用一些我大明稀松常见的东西,换别人一些珍贵的东西啊。比如用我大明朝的丝绸、茶叶,换对方金矿珍珠玛瑙,甚至,根本不用换,许诺一些好处,就直接从外边拿一些珍贵的东西。如此一来,不仅不会劳民伤财,还会利益无穷。”

    听杨廷和如此解释,众人不禁思索起来,刘健和谢迁等人不由得沉思起来,越是往深处想,越觉得杨廷和说的有道理。我们干嘛非要用真金白银换那么一点香蕉啥的?我们完全可以拿着一点香蕉去换真金白银啊,实在不行,直接抢都行。如此一想,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之前大家好像都陷入思维误区了。

    当年三宝太监出海,朝廷一年年的往海运上扔钱,搞得朝廷苦不堪言,国库不堪重负。所以,大家一直觉得开海就是个劳民伤财的事情,万万开不得。经过杨廷和这么一说,开海也未必全是坏处,劳民伤财与富国强民就看朝廷怎么操作了。

    唯有刘大夏和杨一清神色不太好,刘大夏更是抖着花白的胡子生气道:“杨大人怎么能如此说?我大明乃天朝上国,若是如你那般行径,我大明国威何在,又让其他从属国如何看我们?”

    杨廷和眉头一挑,淡淡的扫了刘大夏一眼。就连刘健等人也饱含深意的看了看刘大夏和杨一清,哎,这二位老大人有点糊涂啊。实在是太迂腐了,如果现在饿的受不了了,地上正好有一个饼子,是像刘大夏等人一样为了脸面活活饿死,还是不管不顾的捡起饼子往嘴里送?

    什么天朝国威?上万两白银买别人一百斤香蕉,这就叫国威了?这特么叫傻,别人当面说大明恩泽各方,扭过头背地里肯定笑翻天,轻轻松松赚那么多钱,说两句好话又怎么了?

    国与国之间,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不过大家都是一个战线上的同僚,刘健也不好说什么,便只能当做没听到,对杨廷和说道:“杨大人提议将海图抢过来,又是何意?”

    开海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不过这件事儿不应该是陛下以及张国公等人来做,要开海也只能是我们来开海。将海图抢过来,然后趁着海运司根基未稳,彻底断了陛下开海的念头。过上几年,等事情淡了,我们再重提开海,将开海之事掌握在我们手中。

    杨廷和如此一说,刘健等人哪还能听不明白?说到底朝堂利益,其实就是权力之争,开海之事落在张国公以及苏立言手中,开海利益越大,好处越多,那么对内阁六部的危害就越大。可如果开海之事掌握在内阁六部手中,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老夫这就修书一封送往浙江,但愿闽中元那些人能做事可靠一些吧!”刘健苦笑着说道。

    京城内朝堂上不怎么平静,而在浙江也是很不平静。自从关于温州贴出海椒帮的公文后,杭州锦衣卫便对杭州城内的海椒帮各部势力展开了严厉的打击。一时间,只要跟海椒帮挂钩有关系的,全部被锦衣卫逮了起来。锦衣卫的行动又快又狠,可即使如此,最后依旧没能找到赵湖翁。

    温州府行馆,苏瞻靠在长椅上,手里提着小茶壶,悠哉悠哉的晃着二郎腿,脚尖挑着自己的乌纱帽。房间里丝竹绕耳,琴声悠扬,陆大家媚眼如丝,纤指拨动琴弦,给人一番别致的享受。今日陆丹雪一身淡红纱衫,将丰腴的身子勾勒的娇美动人。

    比起杭州城内闽中元等人懊糟的心情,苏大人的日子就舒坦多了。海运司衙门已经初步建成,大体走向了正轨。按说苏大人也该会杭州了,可他就是不挪窝,闽中元派人送了好几封信催促一番,苏大人都推脱事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

    如果闽中元知道苏大人是如此这般忙法的话,一定会气的脑门炸开的。所谓的事务繁忙,就是听陆大家弹琴唱曲?

    萧绮月坐在一旁,手里剥着橘子,手指夹着一个橘子瓣扔到了苏瞻嘴中。咀嚼一番,苏公子眯着眼问道:“宋天王那边还没消息穿来么?”

    “没有呢,初步传来的消息,说宋天王当下了死命令,各部不准过龙湾东岸,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谁也不知道。咱们派人去探查消息,好像那边许多头目都不知道具体实情。”

    苏瞻不禁大皱眉头,“这可真是奇怪了,这个宋天王可是东海最强大的势力,按说跟咱们海运司是死对头,怎么却帮了我们的忙?”

    萧绮月也是疑惑不解,“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宋天王的势力该怎么处理?王大人可是提过不少次了,是该招安还是该剿灭,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先放着吧,暂时咱们也拿那个宋天王没办法,等咱们弄出几十艘宝船以后,造一些大炮往上边一放,再动宋天王也不迟。到那时候,哼哼哼,任他是东海一条龙,也要乖乖趴本公子脚底下!”

    还待再吹嘘一番,突然发觉琴声停了,苏瞻不由得坐起身往陆丹雪那边瞅了瞅,“陆大家,怎么不谈了?”

    “.......”

    陆大家粉脸煞红,眼波流转,哼,你真把本姑娘当成普通弹琴卖唱的歌妓了?

    陆大家娇媚的翻了个白眼,本姑娘千里迢迢来这里捧场,又留下来为你抚琴,你心里没点数么?陆大家很生气,但苏大人只能假装没看见。

    陆大家的心意,苏大人一清二楚,关键是苏大人无法消受美人恩啊。

    萦袖推门走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了苏瞻,大致了看了一遍。

    苏瞻耸耸肩头,轻轻地呼了口气,潇洒日子结束喽,该回杭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