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到达香稚家门前时,雨已经停了。
天空竟然开始放晴,乌云散去,雨过天晴,微凉的风抚摸着脸颊,空气格外清新,未落下的太阳在西边天际出现,洒下如同清晨般的明媚阳光。
没想到,临近夜晚的雨天,还有机会看到太阳出来,只是可惜没有彩虹。
面前有个小院子的屋子就是香稚的家,因为上学的关系,香稚花子一直都和她奶奶住在一起,他父母则因为工作而住在隔壁市,偶尔会来看她们,在这里住上几天。
这是个老房子,两层的日式独立住宅,和风间家很像,不过材质不太一样,更古朴一些,墙体大多是木制的,门也是木门,很多地方都用的是木材,走在地板上有一种亲切感,是钢筋水泥所没有的。
风间收起紫色小花伞,站在她家门口。
一只黄色的柴犬在院子里看着他,嘴里呜呜呜地发出警告声,他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微微弯腰,讨好地跟它挥了挥手,那狗才稍许平静些。
然后轻轻叩响屋子门。
咚咚咚————
“有人吗?”
敲完门,他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连续不停地敲门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所以他静静地等着回应,如果长时间没有,再敲下一遍。
隔了好久,他终于从里面听到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像是赤着脚,过了一会儿,门吱呀着被开了。
屋内环境比较暗,没有开灯,香稚的奶奶站在门后,穿得很朴素,一件褐色毛衣和一条宽松的灰色毛线裤,花白的头发盘在脑后,用一根簪子固定着。
她看上去有些年纪了,脸上布满皱纹,皮肤偏黄,见到风间时,那双被眼纹包围的小眼睛咕噜噜地上下打量他。
“欧巴桑,您好。”风间尊敬地问候。
“你是?”
“我叫风间野藤,是香稚的同学。”
她们几乎没见过面,就算见过,也只是擦肩而过,没有说上过话,虽说都是祖辈住在这片老住宅区的人家,但他和她的生活并没有交集。
“哦,你是勇人家的儿子吧。”婆婆问,看来她认识他父亲。
“是的没错,我有点事情想请教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风间说。
老婆婆没有回答,缓慢地转身往里走。
虽说意思是让他进来,但似乎不太欢迎,脸也是板着的,他背着书包,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往里进。
进门之后也是木质地板,踏上去会听到略微的嘎吱声,地板很干净,屋内都很干净整洁,边上的柜子还摆着花瓶,上面插了几朵野花。
他脱下鞋子,跟着她走过过道,走在前面的老婆婆轻轻拉开客厅的门,不大却很宽敞的客厅便出现在了面前。
走进客厅,风间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坐上蒲团。
在他面前是一张黑漆木桌,婆婆坐在对面,脸依旧板着。
“有什么事?”她直截了当地问,语气不太友好,风间忽然发现,她连茶都没给他倒。
“噢...我听说您在稻荷神社工作,所以想和你讲讲我最近遇到的怪事。”
“什么怪事?”
“我遇了妖怪。”
空气忽然安静。
...
...
...
一阵剧烈的碰撞声、脚步声、击打声。
香稚家门口。
一个男高中生被一把清理狗屎用的棕榈扫帚疯狂击打,像赶贼一样驱赶出屋子。
那扫帚不止一次地敲中了他的头部,他边捂着头边踉跄地逃出来,途中还踢到了门框,疼得他直咧嘴。
“滚开臭小子!骗了花子还敢来骗我?!再来我就打死你!”屋子里传出婆婆的咒骂。
接着,一个黑色书包被嗖的一声扔出来,在空中划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院子里的柴犬也叫个不停,如果不是被拴着,现在可能已经冲到风间脸上了。
风间捡起书包,拍了拍上面的湿痕。
“欧巴桑!我真的没骗你!”
“滚开!”
嗖的又飞出来一只鞋子。
他捡起方才来不及穿而落在里面的鞋子,穿上,然后对着那狂吠不停的柴犬尴尬一笑。
周围有不少居民被吵闹吸引,跑出来看热闹,对着他指指点点。
“不信就不信嘛...发那么大火干嘛...”他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香稚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居然有个这么暴躁的奶奶!实在是难以置信,香稚的温柔性格肯定来自于她父母,而不是这个拿扫帚追击他的“魔鬼”。
本来想问那婆婆有没有什么对付妖怪的办法,结果别说除妖了,她连妖怪存在这件事都不信,这也算是一种讽刺吧?一个负责驱邪的巫女,却说这世上根本没有妖怪。
就跟香烟上印着吸烟有害健康一样扯淡。
不过他仔细一想,其实她这么生气的原因,可能更多是因为昨天的事,她说风间骗了香稚,说明她知道这件事。
给欺负孙女的渣男报仇?好罢,这也说得过去。
他清理着身上的脏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包和鞋子都沾了不少水渍,怪难受的。
然后他走出住宅区,走进外面的柏油马路。
太阳渐渐开始下落,路上来往的车辆已所剩无几,已经过了下班放学的高峰期。
他赶紧加快脚步,用半跑的速度往家里赶,由于去了一趟香稚家的缘故,已经比平常晚了很多,再晚的话,他担心会被父母发现,到时候问起来不太方便说自己去了哪里。
结果,当他在夜色中匆忙赶回家时,那对极品父母根本不在意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像之前每一个傍晚一样,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永远不断的黄金档泡沫剧,只是在看到他回家时随口一说。
“野藤回来啦。”
“嗯,回来了。”
然后吃饭、休息、洗漱、上床,结束了这无奈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