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修真小说 > 光寒九州录 >序章
    朔风。

    暮光。

    一头秃鹫从昏黄的落日中闪现,六尺宽的翅膀支撑着它笨重的身体缓缓地划过天空,带着浓浓的死亡的味道俯瞰着苍茫的大地。

    在它的翼展尽头,雄伟的嘉裕关孤独的静静矗立,万年不化的连绵雪山和日夜奔腾翻滚的黑水河水在此处形成了一个大大的交叉,诉说着一种无声而悲壮的肃穆

    被拒于雄关之外的,是渺无人烟的荒漠和戈壁,而被雄关护卫的,却有无数军营、村落和良田,隐隐显示出一丝繁华出来。

    突然,秃鹫感觉到了最喜欢的味道,它在空中急剧的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向地面开始快速下降,而在地面上,一小队野狼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吸引着,正在向某个地点集结。

    但是一某种近乎本能的对于危险的感知让他们远远的站定,不敢再向前移动,只是相互簇拥着,用凄厉的嚎叫呼唤更远地方的同伴快速赶来。

    前方,由浮土和砾石构成的简易道路上,几辆马车散在路上,领头的车辆上一根威远镖局的旗帜仍然在迎风飘扬着,但是旗帜的主人,现在已经七零八落的散落在路上,伤口的鲜血仍然在汩汩的外流,血腥味引得远处的野狼不安的骚动。

    六个身穿土黄色衣服,又用土黄色头巾把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的劫匪正在仔细搜索每辆车,把一切可以搜到的贵重物品都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大袋子中。

    在中间的一辆大车旁,另有一名同样身着土黄色衣服却没有蒙面的白发老者,用一根手指捏住了车队最后一名幸存者的脉门,那名幸存者的手脚已经全被折断,双眼瞳孔翻白,不断地抽搐着,明显在承受到了极度的痛处。

    白发老者皱着眉头,用十分尊敬的口气说道:“在我千蛛万蚁指下能熬过一柱香的,阁下是第一个人,可惜公务在身,不然您这位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我一定会好好接交一番的,好汉子,不折磨你了。”

    他伸手一指,已点中了那位镖师的心脉,那镖师脑袋一歪,倾刻间没有了呼吸。

    老者回过头来,对其余六人道:“一定要仔细搜,每一个角落,每个人身上都不能放过,必须把那件东西找出来。”

    一个额头有一条长长刀疤的男子十分怀疑:“老大,这批镖师没有说谎,镖车上装的全部都是西域购来的药材,会不会是我们的情报有误,这个镖头不是能强忍不说,而是他确实不知道呢?”

    白发老者摇头道:“老二,这位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来头可不小,他原是燕王部下最著名的铁匠,十年前告老还乡创建这威远镖局,还在沧洲经营着最大的铁器铺,在沧州一带颇有名气。

    以威远镖局现在的规模,像这么点药材,总镖头却亲自押送,明显是欲盖弥彰,这次我们分散行动,这一队有东西的可能性最大,你们一定要给我仔细搜。”

    白发老者一转头,却发现一名瘦高个属下正在剥一具女尸的衣服,不由的眉头一皱:“老七,你要搞什么?光天化日,重任在身,你有没有正经?”

    瘦高个苦着脸,结结巴巴地道:“大......”

    白发老者的眼一瞪,瘦高个回过神来,改口道:“哦,老大,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我怎么可能会想弄那个调调?

    是你吩咐说要把这次的事嫁祸给这附近二龙山上的土匪的,我打听到了,这二龙山的二当家外号‘花蝴蝶’,像这种标致的姑娘,他怎么可能放过?我扒了她的衣服,伪装的像一些嘛!”

    他这话一说,其余众人都哈哈大笑,七人中,老五是个胖子,与老七的关系不错,笑得最是开心:“这下好了,老六现在也学会动用脑子了,三哥,以后就用不到你了!”

    老三却笑骂道:“老七你个蠢货,我不是给你二龙山的小旗了吗?你向地上扔几面就是了,你看周围那么多野狼,等我们一走,这尸体早就给他们拖走了,这里的官府哪会这么仔细?他们拿到小旗,肯定往二龙山一推,最后变成一个无头公案。”

    老七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来我又多此一举了,他在怀里掏摸一下,摸出一面绣着一条黑线的黄色小旗来,东看西看,却又不知道该插到什么地方。

    突然间,他发现其中一辆大车的车杠似乎比其他车粗上许多,上面还有一条细缝,正好可以插这面小旗,于是他拿起旗杆,向细缝里一插。

    却不料咯拉一声,那条细缝突然扩大,露出里面的一个暗格来,暗格里放着一个长长的锦囊。

    老七大喜过往,连忙喊道:“老大,老大,快来看,这里有东西”

    话题刚落,老三身边的老大就已经消失不见,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老七的身边,老三忍不住赞道:“老大,好一招‘移形换影’。”

    老大微微一笑,却无心听夸,伸出一个手,就要去抓锦囊。

    另一边的老二提醒道:“老大不可,小心有毒。”

    老大一惊,赶紧收手,转手拿起大车旁边的一杆短枪,将锦囊挑了出来,远远的放另一辆大车的夹板中间,一运内劲,锦囊碎裂,露出里面的一个黑色铁盒来。

    铁盒打造的严丝合缝,只有一边的地方有一个突出,好象是铁盒的开关,老大再用短枪接点了一下按钮,只听到铁盒内部似有机括运行的喀喀声。

    老大大叫一声:“小心暗器!”随即把老七的身体按低,只听到刷刷连声,铁盒同时向四周外射出了大批短箭,幸而有大车的护栏挡着,才不至于对六人造出损伤。

    少倾,刷刷声结束,老七待要上去察看,老大一把按住他:“稍等。”

    话音未落,又是刷刷数声,铁盒中间竟又有短箭射出,如此一连射了三批以后,才良久不见声响。

    七人各着拿着遮挡物慢慢上前,只见大车的车架上插满了黑色的短箭,箭头深入木板,更见这机括的力量着实不少,一股淡淡的腥臭飘起,原来这些箭头上都涂了剧毒。

    老七下意识地摸了摸全身各处,直到察看完自己身上没有短箭才放下心来,小声道:“好险,好险!”

    老三道:“这小小的铁盒居然能射出这么多这么强力的短箭来,这个威远镖局的铁器制造能力大是不弱,我要去好好见识一下他们的铁匠铺。”

    老大摇了摇头:“不是的,你看这铁盒上的花纹,其实是一种波斯的文字,这个铁盒应该是西域高手匠人所制,我听说,西域有一个拜火教,善制各种机关暗器,还能制造一种叫大马士革刀的弯刀,削铁如泥,十分厉害,这个铁盒,极有可能是拜火教所制。”

    老二欣喜地道:“这东西这么厉害,是面所放的东西一定珍贵无比,这一次,我们完成任务有望。”

    老大也是点了点头。

    众人正待去拿铁盒,猛然间听到铁盒中又是喀地一声,众人大惊,齐齐拿出各自的遮挡物挡在前面。

    所有人在地上伏了半晌,铁盒中再无东西飞出,反而上面的铁板慢慢翻起,露出里面的一枚小小的钱币出来。

    老大大喜过望:“老二,快拿图出来,看看是不是这件东西。”

    老二连忙从衣内掏出一本卷轴,仔细一核对:“大哥,就是这件东西,这下我们可立了大功了。”

    老大也是大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的头功,要给老七,他是傻人有傻福。

    老七不知道该说什么,拼命抓自己的头发。

    老大从盒中取出钱币,正要仔细察看一番,却听到担任警戒的老四大喊一声:“什么人?”

    老大一惊,对远处的老二使了一个眼色,手指阴一用劲,钱币斜斜飞出,绕了小半个圈,却已经在老二的背囊中,老二再拿衣服一翻,背囊就此消失不见。

    老大转头去看,只见首辆镖车之前,竟然已经站了两人,前面一个青衣男子,面部似乎是戴了某种面具,冰冷僵硬,看不出任何表情,也猜不出任何年龄,只有他两鬓处有隐隐的白发,才可以看出他应该年近中年。

    青衣男子的个子不高,太阳穴平平,也不像一个内家高手的样子,可是他却背着一个人形的大包裹,几乎与他的身子等高,而且他一个手按在包裹之中,不知为何用途。

    而男子身边的女子,一身紫色长裙,腰悬一柄长剑,修眉端鼻,肤色白腻,虽然已是中年,可是容色绝丽,气势丰凡,绝非寻找人家女子可比。

    此处是荒漠,一望无遗,虽然七人刚才留意铁盒,对周围少了警戒,但是七人毕竟都是老江湖,对危机的感觉远逾旁人,可是青衣和紫裙美妇何时站在那里,七人竟一无所觉。

    更可怕的人,现在明明七人都可以看见这两人,可却无法从两人的身上感觉到任何的气机波动,便如同对面站着两个鬼魅一般。

    七人都无数次参与暗杀行动,深知这种敛息术之难,除非功力达到一定程度,使用龟息术刻意封闭全身穴位,宛如假死,或者功力达到化境,全身气机与周围自然相融,才能达到这种空空如也的境界。

    但不管怎么说,七人都明白了一件事,眼前这两个人,绝对是高手。

    青衣男子极为认真地向七人行了一个礼:“列位,实在抱歉,我二人从天山脚下赶来,只求向列位借一样东西,还请行个方便。”

    老大见两人来得奇怪,向老二使了个眼色,他与其余之人都缓缓而前,老二看似向前,实际却向一旁的马匹移动,随时准备逃走。

    老六却没有什么好脾气,他径自上前,骂道:“他妈的,什么人,老子跟你很熟吗?滚开,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青衣男子不为所动,依然淡淡地道:“在下得到消息,说威远镖局将会押着我要借的东西途经此地,所以想来这里等候,却不料被列位抢了先,可见东西一定到了列会手中,所以斗胆只好向列位开口。”

    老大哼道:“如果我们不借,阁下是不是要动手抢?或者让我们像这些尸体一样躺在地上?”

    青衣男子摇头道:“误会误会,我借那件东西,确有急用,内子身体不好,需要借那样东西去换了一件救命之物,还请各位帮帮忙。”

    老七喝道:“凭什么你说借就借?”

    青衣男子道:“东西若本就属于你们,我确实没有强借之理,但是这本西是你们杀人越货而来,我再向你们借,也不算坏了规矩,但我向你们承诺,用完此物,我会亲自送去金陵,再加上重礼,交还你们。”

    老大一凛,差点就想问:“你如何得知我们来自金陵。”可是转头一想,如果问出这件事,岂不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眼前的人既然知道自己来自金陵,自然知道更多的秘密,他们的秘密行动暴露,几乎等同于行动失败,为今之计,只有杀死眼前二人,方能善了。

    眼见此人难以力敌,只能智取,老大便向一旁的老三使了个眼色。

    老三心领神会,他慢慢越众而出,走到青衣男子面前道:“阁下想借东西,倒也不是不可,可是借东西总要有点诚意,还要有点实力,不然的话,我们千辛万苦才知来的东西,白白拱手送出,如何能服?”

    青衣男子回道:“却不知道你们要怎么样的诚意和实力。”

    老三微笑道:“不瞒阁下,本人对于掌上功夫自问有三分心得,若阁下能不闪不避,接在下一掌,我等自会将东西送上,此后要借要还,悉听尊便。”

    青衣男子点点头:“十分公平,但需稍等,后背的包袱累赘,我暂时放一下,再来接你的招式。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背囊绕在胸口的绳索,转身将背囊放在镖车之上,那镖车被背囊之物压上后,车印竟然下沉了一些,众人这才知青衣人所背之物十分沉重,可青衣人刚才却举重若轻,不由得让七人对其实力更为忌惮。

    青衣人小声对紫衫美妇道:“你来帮我输一会真气,我马上就好。”

    老三见他此时后背空门大开,尤其是双手持物,绝无可能抵挡,不由得大喜过往,此时机不可失,他的右掌疾出,手中却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内力灌注之下,匕首几如离弦之箭,向青衣人后背疾刺而去。

    眼见匕首就要刺中青衣人,老三蓦然发现的内力完全失控,手臂向内一弯,反而把匕首整把没入自己的心口。

    老大的众人眼见老三就要得手,刚要松一口气,却不料砰地一场,老三突然远远弹出,直撞到一辆大车之上,胸口插着自己的匕首,四肢软软垂下,已经在倾刻间死去

    青衣人转过身来,轻声叹道:“你若只用掌力,虽然属于偷袭,但是你也没说什么时候出掌,也不算坏了规矩,却不料你掌中夹刀,是你取死之道。

    在七人中,老三成熟稳重,机智极高,平时不但为众人出谋划策,在生活下对年龄较小的老六老七等人照顾颇多,在七人中人缘最好,现在居然不到一合就被杀,众人均是悲愤莫名。

    只听一声断喝,老七高高跃起,右手晃动成盾,左手却是从掌变爪,又从爪变拳,倾刻间又左右互换,虚虚实实,变幻不定,正是他最强的一招降龙伏虎手,目标直取青衣男子的头顶。

    老五的武器是一把陌刀,他的膂力极强,身形展开时拖刀而起,等到接近青衣人时,右手挥出,刀刃后发先至,借助拖刀之势,从青衣人右上角疾劈而下,刀声呼啸,如同疾风暴雨一般。

    老六却是使得一柄长枪,借着枪柄旋转之力,枪头在飘忽的红樱中如同一条毒蛇般忽吞忽吐,随时准备张出致命的獠牙,却从青衣人左下角攒刺而上。

    三人青衣人的距离虽有远近,动手时也有先后,可这个合击之技已经训练过无数次,可等到青衣人面前时,却已经配合得天衣无缝,将青衣人上中下上路和左右前后一齐封死。

    老大看到这番****之般的攻势,青衣人也无任何退路,可他却依然一动不动,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

    果然,刀枪将要及身之时,青衣人右手肘转了小半个弯,手臂如闪电般捷伸捷缩,在老五和老六的武器上先后一点,老五的长刀和老六的长枪竟然各自转向,没有碰到青衣人,反而各自插到对方身上,两人全力之下,枪刀竟各自透体而出。

    而青衣人的左手却迎上了老七的手章,微微一翻,真气流转,老七的一掌也被牵引的彻底改变方向,啪一地声击中了老七自己的胸口。

    老七的内力全部集中在手掌之下,胸口全无防护,一击之下,顿时高高飞起,口中鲜血狂喷,落到地上后才挣了一下,就不再动弹。

    而老五和老六的仍然死死的握着手中的武器,两人互相靠着,虽然死了,却不倒下。

    老大知道三人的武功虽然算不上高手,可是这三人合计之技练得极熟,一流高手遇到都会束手束脚,而青衣人只是依靠-+内力牵引,就用三人各自的力量杀了三人,内力之精纯,他历经江湖几十年从未曾见到。

    他眼见强攻无望,只好拱拱手道:“这位大侠,小老儿是武当中人,师从上上代掌门张松溪真人,看大侠刚才的招式,似乎是我武当的太极,大侠若是我武当中人的话,只怕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青衣人摇摇头道:“刚才这个招式虽与太极相似,但却并非太极,但要说起来,我与武当颇有渊源,可以算武当中人,当尊称张松溪真人一声师伯,也该称您一声师兄。”

    老大此刻已经是满脸堆欢:“不敢当,大侠武功远胜于我,我才该称大侠师兄之是,唉,可惜刚才不能相认,不然我这几位兄弟也不会枉死了。”

    青衣人轻声道:“我根本无意杀戳,杀死他们的,全是他们自己的力量,他们杀我之心有多坚决,死的却有多快,还望师兄别见怪。”

    老大连连摇头:“不怪,不怪,江湖人刀头舔血,要去杀人之前,自然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他们学艺不精,也不怪不得旁人。”

    青衣人再次躬身道:“既然是同门,还请师兄行个方便,将此物借我,日后我必带重礼亲上武当向师兄致谢。”

    老大拱拱手道:“好说,好说,师兄要借那件东西,师弟也也不敢不从,其实那件东西我们也才发现,就在那铁盒之中,师兄自取便是。

    青衣人望见大车之上的铁盒,点了点头,向铁盒慢慢走去,他来到铁盒前,正要察看时,突觉脚下微微震动,一转眼见,才发现老四已经不知去向,只有地上一道波浪向中年美妇激射而去。

    却原来老四擅长土遁,老大眼见强攻无望,偷偷向老四作了一个手势,让老四土遁而去,希望能够控制中年美妇,进而威胁青衣人。

    说时迟,那里快,老四已经遁到紫衫美妇脚边,从沙土中弹射而出,左手拍向美妇的小腹,右手却抓向美妇的右肩,他的每根手指都装有精钢的铁爪,可以让他在浮土快速移动,爪上有倒勾,一旦被抓住,猎物再无挣脱的可能。

    此时,紫衫美妇的左手也如同青衣人一般伸在包裹之内,眼前老四爪到,伸右手拔出长剑,只是一挥,马上就收回鞘中。

    只听裂帛般的一声脆响,老四的身形突然顿住,口中轻喊了一句“好快的剑”,身子便即软倒,还没彻底倒地前,身体从肩到右腰竟已经断成两截,连一个手上的精钢铁子都断成了两半。

    原来是紫衫美妇长剑一挥即收间已然出了一招,只是长剑锋利的匪夷所思,老四至死都没有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老大的瞳孔突然一缩,想起了一个人,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体:“这把剑......你是......”

    青衣人叹了口气:“你不该猜出来的。”

    老大大骇,他知道自己看到了最不该看到的东西,掌握了最不该掌握的秘密,绝无幸理,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快走!”

    他扯下长衫,一边后退,一边连连挥动双手,倾刻之间,袖箭、飞刀、飞蝗石如同****般挥出,一半目标是青衣人,另一半目标却是紫衫美妇。

    而老二却是一掌击在马屁股上,跟着一招草上飞,已经跃上飞奔的马匹,向着远方的嘉裕关疾驰而去。

    原来老大已经猜到青衣人身份,知道自己绝无幸理,只能使出他的最后绝技,暴雨梨花手,他在这个招式上浸淫了一辈子,能够在倾刻间发出一百零八枚暗器,尤其适合夜战,让人完全防不胜防。

    他一边发暗器,一边施展移形换影的身法,不断后退,他此时的目的已也不再希望伤到青衣人,只是希望能阻止他片刻,给老二逃跑的时间。

    暗器还没到青衣人面前,青衣人用右手似乎缓慢而清晰地划了一个半圆,那些暗器竟然在一瞬间全部掉头,只得啪啪啪声音不绝,所有暗器都全部回到老大身上,倾刻间将他的全身扎得如同刺猬一般。

    另有一颗飞蝗石却改变了方向,向着老二的后心极速飞去,老二已经跑出去五六十步,可是那飞蝗石却如影子般追至,老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击中了后心。

    这块飞蝗石只有小姆指尖大小,力量却是极大,竟然将老二撞落马下,在空中飞行了丈余,老二口中鲜血狂喷,落到地上后,抽搐几下,便即死去。

    青衣人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了一声,走到老二的身边,在老二的背包里掏了几下,把那枚钱币翻了出来。

    紫衫美妇道:“是这件东西吗?”

    青衣人摇摇头:“传说中,那件东西由千年寒铁所制,又被人锁上了怨气,即便在太阳之下暴晒,依然寒冷如冰,但这枚钱币触手却是温和,大概是假的,可怜那么多人全都上当了。”

    紫衫美妇疑道:“公子,我们这些年中找到了不少的钱币,却从来没有找到一枚真的,会不会那个传说根本就是假的。”

    青衣人长长吸了一口气:“既然有假货,就一定有真货,不管有多难,我一定会找到,换回轻歌花,救她一命!”

    紫衫美妇点点头:“可惜又是空跑一趟,还搭上了这么多的性命,公子,这些都是什么人?”

    青衣人道:“应该是朝廷的锦衣卫,专门替皇帝做一些黑事!这批人心狠手辣,为达目得不择手段,就象这次,居然连趟子手和女人都不放过,还想嫁祸于人,实在死有余辜!”

    他回到首辆镖车边上,打开包裹的一角,里面竟然露出一张清秀玲珑的中年女子的脸来,只是这张脸却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也没有任何生机,如同死去了一般。

    青衣人将手伸进包裹,向包裹内的女子缓缓输入一丝真气,良久之后,清秀女子终于缓缓呼吸了一次。

    青衣人微微笑了:”用玄冰制成担架,再加上持续输入真气,果然可以代替千年冰洞的力量,让她保得一丝生机。”

    紫衫美妇轻声道:“公子,十余年了,小姐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真的还有救吗?”

    青衣人点点头:“一定可以的,她是为天下人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不管上天入地,我一定要找到轻歌花,把她救回来。”

    他顿了顿:“玄冰虽然奇妙,但是也在不停缩小,我们要尽快回到天山,以防不测。”

    紫衫美妇道:“这些锦衣卫的马匹甚是雄健,我们还是骑马回去吧。”

    青衣人摇摇头:“不行,这些马匹的肚腹处都有锦衣卫的暗记,虽然我们远离中原,可是骑这些马还是容易出意外,还是骑我们自己的马回去吧。”

    紫衫美妇道:“那这些人的尸体怎么办?”

    青衣人道:“刚才那个人的马跑去的方向是嘉裕关,关上的守军看到这匹马以后,一定会来搜寻,这些尸体就由他们自己处理吧”

    紫衫美妇却盯着远处野狼道:“我只怕......”

    青衣人微微叹了口气:“刚才那个人说得对,既然是江湖中人,就得早有葬身狼腹的准备,也许有一天,你我的命运也与他们没有不同,走吧。”

    紫衫美妇低首道:“公子,等到某一天小姐醒过来,问你要孩子,你该怎么回答?”

    青衣人愣了愣,站直身子静静凝望嘉裕关的方向,只是他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到任何何变化,他什么也没有说,紫衫美妇也没有再说什么。

    良久之后,青衣人微微摇首,对紫衫美妇道:“走吧......”

    紫衫美女的神情黯淡,微微颔首道:“是!”

    而在此刻,远在数千里外的金陵正经历一百多年所未有的欢庆。

    宫中传言,大理感通寺高僧无极率徒入宫,向皇帝进献山茶和白马,白马见皇帝,长嘶而跪,而山茶花竟然在一瞬间齐放,令在场百官无不啧啧称奇,齐齐夸赞此乃预示大明万万年之祥瑞。

    皇帝龙颜大悦,宣布大释天下,金陵城市暂时解除宵禁,又举办灯会,以示皇恩浩荡。

    漫天烟火之下,却有一驾青布小马车从曹国公李文忠的后院缓缓而出,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坐在车上的正是大明朝的第一重臣,魏国公徐达。

    只不过窗外的五光十色并不能引起他的任何兴趣,此刻他面如死灰,宛如大祸临头一般。

    替他驾驶马车的是徐府的管家,也是他的贴身保镖,最信任的人,张云海,由青石板铺成的小巷路面高低不平,可是张云海一双鹰爪一般的手却稳稳地掌控着缰绳,让这辆小小的马车如同行驶在平滑的草地上一般。

    感觉到徐达许久不说话,张云海忍不住问道:“公爷,皇上今天先让大内第一高手段凡尘来找曹国公,后来太子和皇上又亲自赶来,是要逼死他吗?”

    徐达叹了口气,半天不语。

    张云海又道:“我们的运气算不错,皇上不知道我们一直都躲在后院小屋子里!”

    徐达轻声道:“皇上知道,他最后那一番话既是说给曹国公听得,也是说给我听得,我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了!”

    张云海大骇:“公爷,皇上不会连你也想对付吧?”

    徐达没有回答他,而是道:“云海,今天回去以后,你把夫人的灵牌从地下密室里取出来,放到我的卧室去,我要跟老太婆好好说说话。”

    张云海不解道:“公爷,你不是一直担心隔墙有耳吗!”

    徐达摇了摇头:“算了,就算我再小心,皇上要知道的东西,总还是能知道的?

    谢氏虽非我原配,但当年她不顾父亲反对,嫁给了我,结婚之后,贤淑无双,替我生下那么多子女,可皇上什么理由也不找,就这样杀了她,而我竟不敢分辩一句,我虽然已经号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又有何意义。

    老常死了,永忠死了、邓愈死了、文忠也要走了,老兄弟们一个一个都离开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得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早点随他们而去。”

    张云海劝道:“伴君如伴虎,公爷还是再忍忍吧。”

    徐达呵呵一笑:“忍到头了,不忍了,我这一生就这样结束的话,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张云海神色黯然,终于轻轻说了一句:“是,公爷如果走了,我当追随公爷。”

    徐达却是不允:“云海,我知道你是重义,但是你还有重任在肩,我把十七交予你,你一定要好好抚养他长大。”

    张云海的眉头紧皱:“公爷,我一直不明白,十七究竟是什么人,让你如此重视,你当年带回来的那些孤儿,全都跟着姓了徐,只是让十七收作了我的义子,还跟着我姓张?”

    徐达脸色郑重:“云海,我交待你做的事,你只管做下去就是了,十七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护好他,纵然舍了你的性命,也不能少了他一根头发,明白了吗?”

    张云海连忙道:“放心吧,公爷,只教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十七受任何人欺负的。”

    徐达略略松了一口气:“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他是谁,也许一直到死,你都不会知道他是谁,可是你要相信,这件事,也许会是你这辈子做得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张云海拱手道:“公爷,你对我有大恩,云海绝不敢忘!”

    徐达又道:“在地下密室,夫人的灵牌旁边,有一个小盒子,那里面有一块小牌子,上面有一个七字,等到十七满二十岁的时候,你再交给他,这是他身份的唯一线索。”

    张云海答应一声以后,徐达又开始静静地不再说话,张云海也不敢再烦扰他。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可是小雨也浇不息金陵城的热情,天空的烟火反而越发的怒放,夜空一明一灭,让驾车者的心也跟着明灭起来。

    马蹄敲击着青石板铺平的地面,发出节律的嗒嗒声,前方,一个巨大的建筑群已然在望,建筑群正门挂着两个巨大的红色灯笼,灯笼上魏国公府四个大字被映照的无比闪亮。

    ......